第六十一章 电子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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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甄臻，甄臻不喜欢我，这是全班都知道的秘密，此时甄臻当着后排这么多同学的面变相地向我下达了战书，非我即她——他只能做一个选择。

然后他握紧了拳头，低着头快速小声地对我说，覃相悦对不起，声音仓促到我甚至没来得及听清他的话，只不过凭逻辑推测，应该是这样一句话。他随即向后退了一位，后面的男生自觉再后退给他留出空位，再后排同学以此类推。

于是，我被孤立了。

班里一共41人，注定有一个人落单。前排的同学都好奇谁会是多余出来的一个，纷纷回头，齐刷刷的目光都盯在我以及我旁边空空如也的位置。不远处的程景寒也回过头，然后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半分犹豫地转过头去，仿佛什么都没看到般。

当时我期待过她可以挺身而出站到我身边，替下不来台的我解围，可她只是看了我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回过头。

这样的结果，我早该猜到。

在大雨中和苏吟蘅彻底决裂之后的某一天，她因为自己那天的指责和偏激向我道歉。

“对不起相悦，前几天我不该那样指责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应该站在你这边。”

“没事的，我没生气。”我的口气故作轻松。

“真的吗？”

“真的，况且那件事我确实也有错。”

“那，我没跟你站在一起，你一点也不介意吗？”

我当然知道她所说的“没跟你站在一起”不仅仅指那一件事，过去的很多很多事，甚至包括此次公开课的尴尬，她每一次都选择置身事外。

“不介意，”我的胸口沉闷到快要不能呼吸，却还是故作轻松道，“我已经处在风尖浪口了，不能再自私地把你拉下去，总不能说死还要再拉个垫背的吧，你帮我的次数多了，只会让别人连着你一起讨厌，如果你真的事事跟我一起，或许很多年以后我再回想起来这些事会很后悔，后悔把无辜的你一起拖下水。”

“你就没有想过解释吗？”她问。

“怎么办的前提是要有办法，已成定局的事情再怎么想都没用。解释的前提也是有嫌隙和误会，可是很明显这件事没有丝毫的误会，她们纯属看我不顺眼，我说破喉咙都没有。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快点快点高考，然后快点离开这里，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桌上的习题册，眉头紧锁，她每次想要反驳我的话时都会做这个表情，“那我该怎么帮你？”

“不用你帮，”我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在这种情况下，你愿意相信我、陪着我就已经很好了。”

然后她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你从来没有想过，或许你自身真的有问题，所以才不受同学待见吗？你就没有想过和同学们和解吗？”

我顿时哑言。

觉得好笑，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或许自己真的已经走投无路所以病急乱投医了，我将程景寒视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生怕和她的关系再有所差错，所以即便她再没做过把我当成朋友的事，我依旧次次选择原谅。在这所市重点中学里，成绩、名次、重点本，仿佛任何一个都比“学生的身心健康”更重要，在这所学校里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只有她，是我最后的余地。

记忆是个偏激的东西，每个人都会牢牢记住生命中某些时刻，某些在旁人眼中再平常不过、不多久便被抛之脑后的时刻，对于当事人来讲却仿佛刻骨铭心般，死死地印在脑海中。

校服袖口里的拳头暗暗握紧，我告诉自己不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