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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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听笙面色逐渐黯淡，坚持道：“不管如何，今日到底是公子将听笙身价拍下，听笙虽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也懂得不侍二主之理。今日，定是要服侍公子的，”。</p>

<p>说完，转身回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孟节还有愤愤不平的看客。</p>

<p>听笙这番言辞，震碎了我的人伦节操，感情人家不想那啥你，你还上杆子让人家那啥你？瞠目结舌，啧啧称奇。</p>

<p>我虽能理解孟节出来喝花酒事出有因，他既是年少儿郎血气方刚，又是豪气财主不差钱，寻寻乐子，竞标得胜，倒不一定真的会冒犯她。只是这听笙，二八年华居然也这般重欲？</p>

<p>枉我刚才还那么同情她。</p>

<p>透过帘子望向已经回到舞台的听笙，相隔有些距离，灯火之下只能能隐隐约约瞧见她的身影，看不清她的表情。</p>

<p>“那么今夜听笙姑娘的竞价，就告一段落。感谢这位公子厚爱，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老鸨高呼一声，满堂叫彩。</p>

<p>孟节虎躯一震，“这……真是出乎意料！”</p>

<p>我看着楼下的孟节，想像着他落入歧途后，那糜烂放纵的生活。唉，不由惋惜，又一个好儿郎堕落了。我正叹息着，穆然抬头间恰好对上长极一双戏谑发笑的眼睛。他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单纯。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会事先考虑妥当，绝会不任意而为。便是这开玩笑的事，恐怕他也早在心里琢磨了一遍，他定然是知道对方是孟节，才会如此有条不紊的抬价。</p>

<p>而对孟节这人我也是刷新了认知，原来他竟还是个生性风流，多情又古怪的家伙。</p>

<p>不待晚宴结束长极便拎着我早早回了家，至于孟节将听笙带到哪儿去了，却是不得而知……</p>

<p>这日课后午休，众人都没有回府，悉数留在尚书苑里用膳。男女各在一处，中间隔着一堵墙。</p>

<p>待用完膳，便是自由活动时间。想要刻苦问卷，还是四处闲游晃荡，或是眯着眼睛小憩片刻全然由你安排，只要不出书院便可。我因为早起的缘故，一早上都没什么精神，胃口也不好，匆匆喝了几口粥躺在软榻上补觉。于归死拖着我要去百里颛那里献殷勤，但败给了我的瞌睡虫，只好作罢。为了掩人耳目，她又拽上了允康和安康，秦落雪因着允康，也跟着去了，也不知他们几个是怎样的相处模式。长极和孟节被郝夫子叫去，三人竟下了一中午的棋。</p>

<p>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本约好了于归一同上街买东西，我却被郝夫子留了堂，所有计划全都打断，我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p>

<p>一同留下的还有长极，这一点倒让我觉得意外，可心里也平衡了些，想着连长极这样品学兼优的好**都被留下来听教，我也没什么不乐意的。没想到的是，他竟是受我牵连的。</p>

<p>郝夫子让长极留下来，领着我去了尚书苑的藏书阁里，说是让我去读什么《女范捷录》，明日上课他要提问。我瞬间不想上学了。</p>

<p>什么鬼，这书名我听都听不懂，更别提还要回答他的问题。</p>

<p>长极没好气的拽着我往藏书阁方向走去，我虽不情愿不愿，却又不得不去。</p>

<p>坐落在学院以西的篱原书阁，是南瞻藏书最多的地方，始建于天启三十二年，历经南瞻五朝君王。主要用于收藏一些古籍、医书、农政全书什么的。这里环境幽美，清新雅致，藏书丰富，包罗万象，长极告诉我说，这里面光是登记在册的书籍就有四百万册，是南瞻甚至是整个九州中最大藏书阁，而且种类齐全，什么样的书籍都能在这里找到。我游走在一排排书架之前，被数以万计的书包围着，拂面而来的书香。我想，若是长时间受书籍熏陶，假以时日，说不定我还能够随口吟诗作对，出口成章什么的。我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知识渊博的才女，光是这样想想便莫名兴奋。</p>

<p>想着想着，我便干劲十足的拿起一本书开始埋头苦读，呃不，应该是埋头苦睡，因为不多时我便靠在书架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p>

<p>“你在干什么？”</p>

<p>头顶被重重一敲，疼得我顿时睡意全无。我睁眼，横眉毛竖眼睛的瞪过去，正对上长极视线。他笑得狡黠，我气的抽抽。</p>

<p>他道:“还偷懒不去看书，你等着明日上课郝夫子的提问吧。”</p>

<p>他搬出郝夫子，我瞬间底气不足。我决意不理会他，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去找书。</p>

<p>这些书都是按照固定的位置摆放，很容易就能找到。我踮起脚去拿那本《女范捷录》，可书放得太高了，我根本够不着，当然，我打死也不会承认我矮这回事。</p>

<p>见我跳了半天够不着，他终于看不下去帮我拿了下来。我接过了，道了一句:“多管闲事！”</p>

<p>在他抽搐的眼角里，我得意偷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靠窗户的书桌坐下。小心翼翼的翻开书，密密麻麻的手抄文，看得我头都大了。风吹过，无意翻开桌角下方一本别人留下的旧书，我放下手里的《女范捷录》，拾起这本书。</p>

<p>“山，山……海，经。”我费劲的辨认着书面上的几个大字，令人惊喜的是，我居然能将这三个字认全，委实不容易啊。我兴致勃勃的将书翻开，里面的字照样不太认识，只是其中图画挺有意思的。三个脑袋的鸟、人脸蛇身的妖怪、还有状如兔而鼠首动物。光是看这些图画，我便也能摆出一副孜孜不倦的学习架势，</p>

<p>长极跟了过来，与我面对面跪席坐着，我抬头看他，他却板着脸似乎不太想搭理我。他手上握着一本书，厚厚的，装订精致美观，一看就属于那种很高深很有难度的书。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里的书看，想看看他在读什么，可书的题目我认不全，只识得一个西字。</p>

<p>我戳了戳他胳膊一下，他一动不动，我便加大了力气。他皱着眉头，口气生硬:“你又想干什么！”</p>

<p>“凶什么凶，我就是想看你在读什么书。”我气得不行，用尽全力拿书拍了他一下的背，却没想到他硬得像快石头，反而把我手拍的生疼。</p>

<p>见我呼痛，长极眉眼似乎柔和一些，莞尔一笑道:“我在看《西蜀国策》。你看不懂的书。”</p>

<p>我扯了扯嘴角十分不服气，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偏过头去看。</p>

<p>嗯，我果然不懂。</p>

<p>这些字都挺简单的，只是没几个认识的！他恹恹抬头瞥了我一眼，又去看我手中的书，嘴角蠕动，似笑非笑的样子，轻飘飘来了一句:“居然在看《山海经》。”，我撇嘴，有何不可。</p>

<p>他继而又道:“里面都是你的同类，很值得一观。”口气明显带着不屑。我努力劝说自己，这不是嘲笑这不是嘲笑，这只是他委婉的鼓励，可我还是忍不住道:“你笑什么？你别小看这书，这书也是很有难度的。”</p>

<p>他的嘲笑越发明显:“是啊，比千字文、三字经什么的，都有难度！”</p>

<p>我决意不再理他，重新捡起我的《山海经》，快速的翻着看，书上的图画不多时就看没了。</p>

<p>长极用手背在膝盖上轻拂两下，双腿交叠，将手中书卷搁置一旁，抬手将我的书夺了过去:“郝夫子让你跟我来藏书阁，是想让我督促你多学点知识，免得你上课一问三不知丢人现眼。可你现在在干嘛，偷懒打诨无心学习，这杂书我收了，不允许再看。”</p>

<p>“你凭什么没收我的书。你把书还给我。”说着，我便探手过去抢书。“不给！”他轻松躲开，简短回绝。我来了气，蹭的一下起身绕过书桌便去夺书。</p>

<p>“你该去看《女范捷录》，而不是这种没有用的杂书。”</p>

<p>我被他这话噎了一下，瞪着他说：“这哪里是杂书，郝夫子还拿过这书让我们答辩呢，我这也是响应夫子号召啊。你放心，这书我很快就能看完，只用半盏茶时间，我便能将它读熟读透的。”，</p>

<p>他促狭一笑，突然问我:“你觉得天有多高？”我没做思量，脱口而出:“长极有多高，天就有多高。”</p>

<p>他兀地一愣，顿了顿，继而讪笑道:“我是想跟你说，不要心比天高！这书凭你的能力，怕是一年半载都看不完吧，你再不用心，我可没法再为你辅导。”</p>

<p>“你都没有教我半个字，你还好意思说辅导我？你就是用说风凉话的方式辅导我的呀，你不想着替我答疑解惑，好好教教我，只知道说些废话。”我气得拍桌子，瞪眼睛，只差吹胡子了。</p>

<p>长极收敛笑意，严肃道:“明明是你自己要看杂书，还怪我。那本《女范捷录》你说你翻了几页？一页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替你答疑解惑？”</p>

<p>我瞥了他一眼，悠悠说道：“我只看得懂图画，那些字我都不大看得懂，你让我怎么读！”</p>

<p>我觉得全身血液都涌到脸上来了，可话说完，我的磅礴气势又瞬间弱化。</p>

<p>丢人啊，丢人啊！！！想我堂堂北邱公主，在北邱时也是上过学饱读过诗书的呀。可到了这南瞻，居然成了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这让我情何以堪。</p>

<p>“你与其这样凶我……还不如慢慢教我。”我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几近没有。</p>

<p>我都把话说得如此清楚了，他也该明白要如何对我进行有效指导了吧。可他却一脸云淡风轻波澜不兴，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眯着，好整以暇地望着我，叹了口气，倏地出手，将那本《女范捷录》扔给了我。</p>

<p>“你这是做什么？”</p>

<p>“你尽量看看，哪里不懂，你问我我教你便是。”</p>

<p>我苦大仇深的拿起那本《女范捷录》，又认命的将书合上，重重的拍在书案。</p>

<p>破罐子破摔，怄气道:“不看了不看了，这些字我都不认识还怎么看，我要回去，我饿了，要吃饭。”</p>

<p>眼睛轱辘一转，忽想起那晚外出回来的路上，偶然间看到建康东市新开了一家饭庄。生意很是红火，听闻菜肴绝味，无可挑剔。我素来好吃，听人说来实在馋的不行，若不是那日走的匆忙，我定要去酣吃一顿。</p>

<p>左右忍耐，口水吞了又吞，实在忍不住了，强行拖上了长极。</p>

<p>上了街，我们径直去了饭庄里吃烤羊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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