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疯汉狂语夜探病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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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郭暧点头，表示明白了。</p>

<p>又听郭曜讲道，其实这件事玄宗太上皇、肃宗皇帝、大理寺等都已开始派人过问。因为，五日前**平乱时，将在潼关陷落时被叛军掳走的边令诚救回来了。</p>

<p>广平王李俶，见了那奸佞边令诚，当下便欲斩杀，以鼓舞三军气势。</p>

<p>当时，安禄山十五大军以虎狼之势逼犯潼关，危难之际。边令诚却向玄宗皇帝诬告潼关守军将帅高仙芝和封常清。在潼关十数万守军之前，不顾**将士震天的喊冤之声，一力斩杀了高仙芝和封常清，以致军心涣散,乃至造成了后来潼关守军的溃败。因此，边令诚已被众多**将士恨之入骨。</p>

<p>此时，边令诚已经神志不清了，准确的说是已经疯了。当然，人们不了解他为何会疯掉。是因为被叛军掳去，恐惧中疯掉的吧。人们大多如此猜想。</p>

<p>边令诚和王维等人不同。在安禄山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宦官，连装点门面的价值都没有。三年来，一直过着阶下囚的生活，已是枯瘦如柴，满面疥疮，嘴里嘟嘟囔囔语无伦次。</p>

<p>察验俘虏的兵丁说，他们搜检叛军俘虏时，那人见了他们，便当众脱了破烂的裤子，从**里扣出来一面金牌，疯疯傻傻的对他们喊叫，说自己是大唐潼关守军的监军边令诚，要见他们的主帅。</p>

<p>负责的校尉不敢隐瞒，给那人强行泼水洗刷了身体，便带到了中军大帐。</p>

<p>一路上边令诚痴痴傻傻的嘟囔着，来至中军大帐。边令诚一眼见到了银盔银甲美髯飘胸的郭子仪，一时间竟错认成了高仙芝。</p>

<p>他突然发狂的大笑大叫起来：“哈哈哈哈，仙芝，你终于肯定听我的劝告了。你终于肯见我，为少主效力共图复国大业了。哈哈哈哈。仙芝，快，快，快。还来得及，快随我去马嵬驿，擒杀了玄宗那老昏君，占了他李唐的江山。”</p>

<p>众人一听，不由得又气又惊。本想询问几句，便当着一众将士的面斩杀了这误国的奸佞，没想到他却阴差阳错说出了这一番言语。</p>

<p>广平王李俶当即下令，将边令诚严加看管，责令下去严守秘密。而后遣退了众将官，只留了建宁王李倓、兵马副元帅郭子仪。</p>

<p>李俶、李倓，都是极具才干卓识之人。当初，安禄山兵犯潼关，他们也是支持避敌锋芒，坚守潼关，等待时机的。</p>

<p>然而在短短数日内，先是边令诚矫诏杀了封常清、高仙芝；而后，哥舒翰率领哥舒铁骑20万镇守潼关，又有杨国忠从中作梗，一力鼓动玄宗下旨严令哥舒翰主动出击。</p>

<p>哥舒翰有碍高仙芝、封常清的前车之鉴，是以倾巢出击，中了叛军的埋伏，全军覆没。潼关的失守，直接导致了长安的陷落，也可以说直接的导致了大唐的陷落。</p>

<p>当时二人极为困惑玄宗的决断。因此，在马嵬驿，二人才舍弃了玄宗皇帝，追随父亲太子李亨北上灵武，进而召集天下兵马，讨伐反贼。</p>

<p>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有如此的玄机。边令诚的疯言疯语，至少说明在安禄山这伙叛军之外，还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涌动，甚至已经窜至了大唐帝国的权力中枢。</p>

<p>边令诚，也不过是这股势力的一枚棋子，却能左右皇权、临阵杀帅，以致几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更致使帝都陨落，李唐王朝几陷倾覆。</p>

<p>这些人是谁？他口中的少主是谁？就连右羽林大将军高仙芝都曾与他们苟合，宰相杨国忠都为他们利用，他们已在朝中攫取到了怎样的权势？玄宗虽已退为太上皇，可如今父皇肃宗皇帝的朝廷里是否也有这一批势力的存在？父皇对这件事知道多少？</p>

<p>三人计议良久，背后隐隐生出汩汩的冷汗，就好像被遮住眼睛的人，夜里行走于悬崖边上 ，行走了许久，今时才得以取下眼罩，看见这脚下的万丈深渊。</p>

<p>是以三人决议，要分一明一暗两厢行事。明着，按部就班，严加看守边令诚，封锁消息之外，令帐中主簿即刻拟就文书奏报朝廷；暗中，由郭子仪安排一个令众人不置怀疑的人，就以边令诚、高仙芝二人为线索广为查访，以探究竟。</p>

<p>郭暧，这个长安有名的浪荡公子，就被选中了。</p>

<p>郭子仪有八个儿子。大郎、二郎沉静持重、文武皆能；三郎、四郎、五郎功于武艺，果勇有谋，两个幼子尚为幼小，却也聪敏好学。 </p>

<p>唯独郭暧，十四五岁就好偷偷跑出去在那西市、东市里转悠，与那些当垆胡姬逗笑，和走江湖卖艺的孩子戏耍。</p>

<p>总之，不论江湖术士，和尚老道，巫婆神汉，外教坊里的舞姬乐师，少府寺的各色工匠，西域来的商贩驼师，波斯来的传教使徒，他都交往得来，就是与那教书的先生和不来。</p>

<p>这些年渐渐好些，也是好佛好道好茶好诗，好与那歌姬饮酒赋诗，好与些江湖汉子喝酒划拳，学了一身稀奇古怪的玩意。搞得大半个长安城里，都知道这个浪荡公子，却几乎忘记了他的名字。</p>

<p>知子莫若父。虽然平日里也没少打骂这个浪荡子，但是郭子仪相信自己这个儿子。郭暧虽然浪荡乖张，却还从未出过什么真正的差子，他有他自己的心思，只是不为旁人所理解。因此，他才提议把这件事交给郭暧去办。</p>

<p>不过，郭暧有一点是估计错了。那就是白日里跟踪自己的那波人并非针对自己一人而来。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郭暧收到了那封密信。</p>

<p>郭暧接到信至少六个时辰之后，广平王、建宁王上奏朝廷的奏章才送达长安。如今的朝廷，似乎早已如东、西两市一般。奏章一到，消息已经四散开去。</p>

<p>长安之中的广平王府、建宁王府、郭府，都迅即被人安插了眼线监视。郭曜吩咐管家郭安加强戒备，便是因为他也察觉到了那些暗中的人。因为郭暧当时已不在长安，是以那暗中的势力等到郭暧回到长安之时，才跟踪上来。</p>

<p>也正巧郭暧这浪荡不拘的性子，虽然发现了追踪者，却没有急着揭穿他们，歪打正着的把他们蒙在了鼓里。</p>

<p>郭曜、郭暧倾谈良久。郭暧很受用，不像是在谈什么惊天大事，倒似是兄弟谈心一般。大哥向来严肃，这样与自己谈吐良久，也确实难得。</p>

<p>更声响起，已是亥时。长安城开始了夜禁。郭暧回到自己房中有一会了。他坐在书案前，又摆弄起那架木鸟，若有所思。</p>

<p>亥时三刻，白日里喧闹的长安城终于安静下来。坐在书案前，偶尔有秋风吹过，窗前一侧的芭蕉便发出迎风摩挲的声响。</p>

<p>七宝伺候完少爷洗漱，已回自己的房间睡下。郭暧收起木鸟，放到一架紫檀雕楼的多宝阁里。在靠近床头的木柜里，有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件银灰色的衣服，据说那是用吐蕃国大雪山上的银蚕丝线混合了浣火纱织成的，水火不侵之外，平常的刀剑也难以伤到它分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