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西域狐妖扶乩之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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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们二人一进长安。郭暧便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了严密的监视之中，而且那些暗中监视他们的人不只一股。</p>

<p>他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去熟悉的小仙居。而是随便找了个酒肆，就是想找个陌生的地方，以便找出那几个人。</p>

<p>因此，他不动声色的和七宝打趣着吃肉喝酒。这时，旁边的一桌人在那儿咋咋呼呼热闹起来，虽然聒噪，却也听出其中有几分意思，渐渐缓下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p>

<p>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咋呼的最响。</p>

<p>“嘿，他娘的。那天夜里可把老子吓死了。忙了一天的活计，干脆就在新砌好的厢房里找块板子睡下了。约莫半夜的时候，我被一泡尿憋醒。</p>

<p>我迷迷瞪瞪往后院的茅房走去，就听见内院里有嘈杂的人声，打耳朵一听，还有一个咿咿呀呀的声音好像在唱歌。</p>

<p>那声音不男不女，特别的凄惨骇人。现在这长安城里，满是冤魂恶鬼，我当时就吓坏了。嘿，可是越害怕，就越想看看，我摸着黑冲内院嘈杂的地方钻过去。</p>

<p>我躲在暗处，就见院子里几个家丁丫鬟围着，中间一个穿着西域女衣的身影，在那里跳着诡异的舞蹈，我一看那脸，把我吓了一跳，面色苍白的脸上，描眉画眼，还画了血呼啦一张大嘴。就是他在那扭动着身子，还唱着诡异的歌，非常的凄惨。</p>

<p>我看了一会，我肯定那穿西域女衣的人，是个男的。那些家庭丫鬟，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却也不敢上前。</p>

<p>就这样，一直僵持，那穿女衣的男人凄凄惨惨的唱了很久的歌儿，好像非常的伤心难过，虽然我听不懂那歌曲的内容，却又恍恍惚惚好像明白那人在想着什么人，才伤心欲绝。</p>

<p>哎。这都好多天了,那个男人几乎每天都扮成女人，在院子里跳啊，扭啊，唱啊。我他妈现在都有点习惯了，他不出来折腾，我倒睡不着觉了。”</p>

<p>那汉子说完。一个猴脸的瘦子也抢过话头儿:”我那天也见了。嘿，你别说，那个男人那身段一化妆，还真有点那个意思。”</p>

<p>瘦子这么说的时候，脸上一阵坏笑，惹得几个人啐了他一口。不过倒没打断他。</p>

<p>只听他继续说：“这个事儿，我还真知道的比你们多。就在昨天，我们几个去采买木料。那跟我们一起去的家丁憋不住嘴，跟我们说，那是他们家公子。说是刚从西域回来，不过不是走的陆路，是乘了船，从天竺绕过南海那么回来的，这一路就走了一年多。说是路上太过颠簸。差点把命丢了，回到家睡了小半个月一直没醒，家人硬是给灌点参汤保着性命。 这一天夜里总算醒来了，却开始抹脂涂粉的，还穿起西域女人的衣服，跳起了胡舞，开始把全家人都给吓坏了。那家丁在杜家干了大半辈子了，是看着这公子长大的，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这样，他是不住的唉声叹气啊。”</p>

<p>“我看呀一定是撞了邪，狐狸精上身，嘿嘿嘿，八成还是个西域狐狸精，不然怎么的就穿胡女子的衣服唱胡歌呢！告诉你们，这几天听丫鬟婆子私下嘀咕，杜家老爷已经在找和尚道士、巫婆神汉的来抓狐妖了。嘿，到时候可要看看是个什么样儿的小狐狸精，把个公子谜成这样！”</p>

<p>众人听他们这么一说，都一脸猥琐的笑起来。那几个人一时没了正形，话题扯来扯去，尽转到大姑娘小寡妇的身上去了。</p>

<p>郭暧也听个差不多，知道这些卖力气的穷汉平日里就爱嚼些大姑娘小媳妇神神怪怪的东西。一时也没太放心上。其间借着凑热闹的档儿，瞥了几眼，大概摸清了那几个跟着自己的人在什么地方。只不过，他们只是远远的盯梢，不急不缓的，估摸着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太消停。心里琢磨着，这下可热闹了，看来这事牵扯的人还真够多的。</p>

<p>什么人啊？自己前天夜里收到的信。今天刚回长安，就被盯梢了，还不止一拨人。如此乱世里，还有这么多势力盘踞在长安。想想，都够累的。郭暧竟想的累了，一捻耳垂儿，索性结了帐回家。</p>

<p>主仆二人酒足饭饱，牵着马溜达着往回走。待郭暧回到自家门前，那些盯梢的人竟渐渐退去了。</p>

<p>一连折腾两天，郭暧也真累了。</p>

<p>七宝伺候郭暧洗澡入睡，自己也悄悄回厢房睡了。</p>

<p>不敢张扬。这位浪荡少爷生性淡泊乖张、不拘礼法，白日夜晚没个正形。还好他平时对伺候自己的几个丫鬟家丁都不错，总是乐呵呵的，每每还有不少打赏。是以大家也都替他维护着，轻易不让掌家的大少爷和老夫人知道。</p>

<p>因为郭子仪将军连年征战在外，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已经是郭子仪的长子郭曜在打理。</p>

<p>郭暧沉沉的睡去，房间里的光色已有些昏暗。夕阳的光照在灰瓦白墙的院子里，惹得爬山虎的叶子如葡萄酒一样殷红。</p>

<p>这时，他听到外边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好像有人正攀援着布满爬山虎的山墙而来。他猛然想起那几个跟踪自己的人，也许是他们散去了又派人跟到了家里来。他明显感到已经有人立在了窗前。</p>

<p>他起身，大方的向窗子走去。他并不担心被那些人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他们。甚至，他渴望着能够及早的和这些人过过手。反正自己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自己对他们的了解如一张白纸。对他来说，任何的信息，都很可能是打开局面的钥匙。</p>

<p>他看着窗外的人影，轻轻打开窗子。那人影却也不回避。窗子开来，豁然一股春风扑面而来，却是那日马车里的妙龄少女，甜甜的酒窝，莞尔一笑，露出一颗小巧的虎牙。</p>

<p>郭暧心中一喜，刚要开口说话，却见那少女的笑靥渐渐扭曲，那婉然笑着的小嘴儿渐渐撕裂成血盆大口。赫然眼前的分明是一只黑毛的猴子，正张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对着自己喘息着。</p>

<p>郭暧猛然醒来，身上一阵凉意。是一个梦。</p>

<p>他疾步近到窗前，窗子被打开了一条细缝。有人朝屋里窥探过。他开窗纵身上了房梁，眼见一个毛茸茸的身影在屋宇间向东南方弹射腾挪，眨眼间消失在一处高楼的阴影里，那里隐约竟是兴庆宫的方向。</p>

<p>玄宗皇帝龙还长安后，便以太上皇的身份，居住在兴庆宫。</p>

<p>这只死猴子真是扫兴，何不待那姑娘开口说上句话再来。</p>

<p>猴子，就是那个飞身而去的跟踪者，他也在一进长安就跟踪着郭暧的众人之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