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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快黑透了,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也早已冒起了袅袅青烟。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时间,怎么着也过了约定好的时间三分钟了。我靠在车门,不时张望着四周,不禁在心中暗骂,那个混蛋是不是在诓我。
胖子靠在车座玩手机,已经无聊的无所事事,少了小吃的打磨,他感觉整个嘴巴都淡淡的。
“我说城子,你就不能给她打个电话吗?”
“我也想知道他的电话!”我也是万般无奈,虽然已经到了春天,可这晚上的气温还是接近于零度。我受不住外面的风寒,躲进了车里。
我进去时的震动,不小心弄醒了睡得正熟的张锦文,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怎么了?”
我紧了紧衣服:“没什么。”
月亮悄悄爬上山头,大山深处信号不好,也没什么可以娱乐消遣的,所以时间过得分外漫长,分外无聊。我和胖子嘴上叼着的烟一根接着一根,新开的一包香烟都快要抽完了。
“哟!”
远处一个人影,正朝着我们打招呼,我向那边望过去,那人一件在黑夜格外显眼的灰色大衣,配上惨白的不能再惨白的皮肤,这人就是陆时明。
我赶忙下车,分外生气的骂道:“你他娘的干什么去了,不知道老子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嘿嘿~”陆时明笑了笑,他虽然外表冷峻,可实际上并不是一个高冷的人,和我在打过几通电话,也就混成了一个自来熟,“家里的老爷子有点儿事,这才来晚了点儿,真是抱歉。”
“你家就在这边?”我惊讶的问。
“没有!”陆时明举起他掌中的手机,“我刚刚一直在讲电话。”
胖子也没什么好气的下车:“你就是陆家的人?”
陆时明点了点头:“嗯。”
“你知不知道,放了我们几位多长时间的鸽子?我倒没什么,我这肚子的问题可大了!”实不相瞒,胖子肚子里面的油水早就空了,这会儿正咕噜咕噜的打着抗议的旗号。
“真是不好意思,您几位要是不嫌弃,等和官爷办完了事儿,咱一块喝上几杯怎么样?”陆时明的嘴型细而长,呈很美的淡粉色,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帅气。
“算你懂事儿!”胖子抹了一把脸,醒了醒精神。
张锦文这会儿早就睡得不能再饱了,她爬出车子,嘴中还嚼着一块口香糖。她半睁着眼皮盯着陆时明,自顾自的吹起了一个很大的泡泡。
“啪~”
口香糖凝结而成的泡泡撑不住空气的压力,破在了张锦文的嘴上,她用小巧的舌头舔了舔,又重新嚼回了嘴巴。
“是你?”陆时明很诧异的看着她。
张锦文还是一脸的索然无味:“你还活着呀?”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老相识了,对此,勾起了我很大的兴趣。
“怎么,你们之前认识?”
张锦文直言相告:“不,我们不认识。”
陆时明也复议:“对,我们不认识。这个疯女人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什么叫差点?如果不是乔老爷子他们赶到了,你这条小命早就没了!”张锦文一脸冷淡。
以前,张锦文的佣兵团崩溃瓦解后,就一直在乔老爷子的手底下混,乔老爷子正是天家现而今实质意义上的掌权人。她在多次执行所谓“生意”的时候,不乏与天家其他几家沾上关系。陆时明就是其中一个,而且听他们两人的语气,相必之前有过一段极其不愉快的经历。
“难不成,她也是吃实心肉没付账,惹上你们陆家了?”我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还真是!”陆时明什么半分犹豫,直接就复议了我的玩笑话。
我心中一震,我怎么这么嘴欠,说什么不好,还刚巧给说中了。之前听张锦文说过老岳肉面铺子那碗卤肉面有些似曾相识的味道,现在看来,她当然是似曾相识!
陆时明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那时候,我们接到买卖,去公海的一轮沉下去没几天的游轮打捞几具尸体。怎料不小心困在了里面,结果为了活命,这个疯女人不仅吃了几个伤重不治的同伴,甚至还想一刀砍了我!”
“啊?!”胖子震惊的看着张锦文,“想不到你也吃过实心肉啊!我跟乔老爷子也有几分交情,这么猎奇的事儿,他居然没跟我说过!”
“这没什么好丢人的,不就是为了活命吗?为了活命,把老子逼急了,我还抢着吃呢!”我趁着张锦文没发怒赶紧撇开这个话茬,想起我为了获得老岳的信任,吃下的那一块块白花花的肥肉片子,我就一阵恶心。不过,再想想,当初曹操为了获得董卓的信任,不照样吃了刺客的身上的肉。
陆时明不喜欢张锦文,却也不想跟我闹翻,他们之间的恩怨。在此之前,我是全然不知的。倘若我早知道这一切,我肯定不会带着她一起行动。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带着她,我心里这块儿石头,怎么着也难以落下去,但这儿张锦文那比带着一张被大师开过光的金佛还管用。她平时虽然不着调,但在关键时刻,她可是从不掉链子。
“你们的恩怨,到此为止,如果非要继续,那就是算在我的头上。到时候,咱们谁也好过不到哪去!”我看了看他们两人,让他们弄不清,我这句话究竟是给谁说的。
陆时明耸了耸肩,假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今天我是头一次给官爷办事儿,咱们之间的恩怨可不能伤着大体。事情办完,咱们一块喝一杯,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怎么样?”
“好!”张锦文极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
官爷这个称呼,也是我从乔老爷子那儿打听到的。天家传承千百年,直至宋朝才有了明确的称谓。因为宋朝习惯于把公家的人,以官家相称,所以才将天家认定的领头人以雅号“官爷”相称。其下的几家,便通王、侯、将、相自称。朝代来来去去,而天家自始至终也不曾缺席。因为人早晚都是会死的,而有死人的地方,就有天家。
天家的事儿,我父亲和我爷爷从来就没有在我面前说出来过,即便我已经身陷其中,在电话里询问的时候,我爷爷还是非常不愿意提及那些事情,甚至会直接挂断电话。我爸爸即使现在也依然是避而不谈,而我也深深的体会到,还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是最幸福不过的了。
恩怨暂且放下,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找到那些失踪人员的尸骨,就算给不了他们一个交代,也要查出个水落石出。谜团这种东西,就是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如果卡在喉咙不吐出来,总觉得会非常的不痛快。
我们几人绕过茫茫大山,爬过赵府。几天前这里刚下过雨,一脚踩下,泥土既不沾泥,也不会扬起风烟。踏在刚露出头的小草芽,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不知不觉的涌入我们的鼻腔。我们走了许久,来到了之前提到过的赵家山体墓室。山洞还飘扬着几幅挽联,还放着几个尚未被狂风破坏的花圈。地上的值钱稀稀落落,尽管赵文山的丧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可这里逝者的气息还是那么浓烈,还是那么阴风阵阵。
将作案的地点设定在阴气逼人的墓穴,这很有连续杀人犯的作风。我用手电照过去,几口巨大的石棺,和几个木制的牌位,安安稳稳的供奉在里面。在香炉之上,还插着很多香根。
“那些人的尸骨就在这里面?”我对陆时明说。
陆时明扭了扭头:“不,只是来都来了。就顺便上一炷香。”
“你还会给这人上香?这是为什么呢?”我还挺好奇,他竟然会给一个作风不正之人上香。
“您也别见怪,赵文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我个人也不怎么喜欢他,但他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我们陆家的客人,所以上一炷高香,也算是对他最后的问候了。”陆时明走进了墓室。
我也跟了进去,山洞内部的潮气很重,如果按风水学的角度说,这里就是一块上佳的养尸之地。不过山压山的格局很微妙,每座山头都会有那么一位山神镇山,而这山压山更是一层压着一层,非常与众不同。绝佳的养尸地,放在这儿,不仅成了福及子孙、招财进宝的福禄之地,更成了气聚而不散,庇护后人成才的绝佳圣地。我不禁感叹,当年赵老太公在这儿建立的这座宅子,一定是经过高人指点,处处庇护子孙周全。如果他们这儿的墓室不受人为破坏乃至自然灾害,一定能让赵家香火一代胜过一代。
陆时明将几炷香点燃,恭恭敬敬的插在了满是香灰的香炉。他施了几个礼,便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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