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结良缘夫妻生贵子 道玄机圣母得灵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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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结良缘夫妻生贵子 道玄机圣母得灵童

那时候后燕已经建国，在慕容垂的治理下，国家显得很有生机。虽然战火刚熄，但通往龙城的大路上车水马龙，显得十分繁忙。半个多月以后，李本元来到龙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宏大和繁华的都市。城墙方圆几十里，城楼高大雄伟，城内道路四通八达，各种商铺鳞次栉比。尤其是燕国皇宫，红墙黄瓦，金壁辉煌，翘脊飞檐，霞蔚云蒸，楼台殿阁连成一片，一眼望不到边。李本元不由感叹：“幸亏没死呀！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么好的地方！”但是此地再好，他也只能走马观花，匆匆地看上几眼。因为他知道，玉莲不会在这种地方。她说过，她的家乡在龙城东面，龙山脚下。因此他并没有在城中歇息，而是径直向龙山走去。

通向龙山的古道上人流如潮。骑马的、坐轿的、背包的、挑担的，本地的、外地的，男女老幼络绎不绝。多数都带着时鲜瓜果，香烛糕饼，还有的抱着鸡、牵着羊。李本元好生奇怪，他借着扶起一位摔倒在路边的老婆婆的机会，问道：“老妈妈，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去呀？”

老婆婆哆哆嗦嗦，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见李本元一脸真诚，才慢声细气地告诉他说：“你是外地人吧？这龙山上有个龙翔佛寺，那龙树菩萨可灵啦！真是有求必应，慈悲心肠。我就是爬，也要爬上去，求菩萨保佑我的晚生后代平平安安！”

李本元忙问她：“您的儿子干什么去了？老妈妈您在哪里住哇?”

老婆婆看了他一眼，喘着气说：“我儿子五年前就当兵去了！至今下落不明，想得我天天都睡不好觉。这两条腿也不行了，才三十多里路，我已经走了两天了！”

李本元低头一看，见这位老婆婆衣衫褴褛，脚上的旧布鞋已经开了口子，腿上有几处已经磕破，结着黑红的血痂。李本元不由得一阵心酸。看这位老婆婆的年纪，和自己的母亲差不多，可母亲如今在哪里呢？是不是也和这位老婆婆一样，在盼着儿子回家呀？看着老婆婆实在步履艰难，他俯下身子对老婆婆说：“老妈妈！我来背您吧！您就像我的妈妈一样啊！”说着拉住老婆婆的双手，把她背起来，随着人流向山上走去。老婆婆没有再客气，也许她真的是太累了！

李本元自小在山里长大，当兵打仗这几年也没少遇见山，但等他来到龙山一看，不觉大为惊奇：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瑰丽的山！只见群峰踊跃，峻岭相连，翘起的山巅似双龙交会；云蒸霞蔚，紫气飞腾，隐约的庙宇如蓬莱仙境。草厚林深，放眼望去皆是碧绿；莺歌燕舞，顺耳听来一片和谐。溪流淙淙，增添龙山秀色，经声朗朗，带来天外佳音，真乃人间仙境。李本元虽早已汗流浃背，但此时依然神清气爽，健步如飞，只觉得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山门之前。哎呀！好大的一座佛寺呀！只见半山之中，丛林掩映，殿宇错落，直上青云。溪水旁边，古松相伴，宝塔顶上，瑞霭飞旋。山门后一座宽大的石壁，平滑如镜，雕刻着一幅双龙戏水图，工艺精绝，栩栩如生。绕过石壁从下往上，是一道长长的石阶，状如天梯。石阶中间竖着一块巨石，上书“龙翔佛寺”四个大字，笔势古拙，苍劲有力，乃是前燕皇帝慕容皝所书。李本元放下老婆婆，搀着她一步一个台阶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路边的风景。放眼远望，茂密的森林如碧绿的大海，突起的山峰像海中的征帆；俯首近观，竞放的野花似通晓人意，流连的蜂蝶若礼迎佳宾。微风吹过，让人顿觉心旷神怡；香烟飘来，使人如同身到凌霄。

李本元扶着老婆婆走进大殿，搀着她向佛祖礼拜叩首，然后自己找个空位，对着佛祖跪了下来。他想起全家人不知下落，玉莲也不知身在何处，不觉悲上心头，一边磕头一边叨咕：“愿佛祖保佑全家人平安！保佑我的恩人玉莲姑娘一生平安！”正默祷间，耳边听得一人说道：“愿佛祖保佑本元弟弟平安无事！大吉大利！”听得真真切切，是他的名字，而且一连好几遍。

李本元不禁侧头看去，这一眼让他惊喜万分！旁边跪着的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朝思暮想要去寻找的段玉莲！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两个人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视良久，一时都说不出话来，直到身后有人催促他们腾跪位，两个人才如梦方醒，不约而同地拉住对方的手走向一边。刚说上几句话，本元忽然想起那位老婆婆，急忙去找，却发现已经不见了。只好同玉莲走出庙宇，在人群中张望。

玉莲领着他在头前走，边走边告诉他说：“自打那天早晨分别以后，我就猜想你肯定凶多吉少，必遭贺家毒手。想来想去，觉得县官和贺家穿一条裤子，在县衙告状是不管用了，但是县里的案子要报府里审核，只有府里批准了才能行刑，说不定到府里告状还有一线希望。我不能眼看着你含冤被杀，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我就当天直奔涿城，走了两天一夜呀，心里头着急，鞋又不赶脚，满脚掌都是大泡。第三天早晨打听着走到府衙，我都站不起来了，就爬在地上喊冤。站岗的衙役们用棍子打我，赶着我走，弄得我浑身是血，加上蓬头垢面，都以为我是疯子。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就是没有人管我，急得我嚎啕大哭。这时候有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从人群中走出来，拄着根棍子扶起我，告诉我说：‘孩子！别哭了，我领你去个地方告状，说不定有人能管。’我们俩互相搀扶着来到将军府。正好赶上太子苻丕带着人出来，我就拦住马头跪在地上喊冤。太子命人将我扶起，立即指令身后的一位将官：‘查清案情、秉公处理！’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将军叫冯跋，是他微服到燕山私访，调查了前因后果，又亲自跑了一趟把你救了。我本来是想回燕山找你的，是这位老婆婆要回关外，非要我陪着她。我见她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十分可怜，就答应了她，一直陪着她来到辽西，我才回到家中。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仅留下几间破草房，一个老院子，我只好又收拾收拾住下来。白天去山上采些野菜和药材，拿到集上去卖，换来些米面度日，忙忙叨叨，还不觉得怎么难过，可是一到晚上，一个人孤孤零零的，满脑子不是想妈妈，就是惦着你，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现在怎么样？有时候成宿也睡不着，就是睡着了，一声蛐蛐叫，或者几片树叶响，也能惊醒，简直是度日如年。昨天晚上就是说啥也睡不着了，一心想着今天来山上拜佛，非来不可。还真就遇见你了，咋这么巧呢？是缘分吧？”玉莲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泪汪汪，最后脸竟有些红了，偷偷地用衣袖擦着自己的脸。

李本元听了十二分的感动。他觉得玉莲为他做的太多了！两次救了他的命，还这般惦记他，是他哪辈子修来的福，让她对自己这样的好？于是情不自禁地拉住玉莲的手，向她跪下说道：“多谢姐姐救命之恩！感谢姐姐如此牵挂！本元不知如何报答才好！”慌得玉莲忙拉起本元责怪似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我能见死不救吗？换了谁能坐视不管？”

李本元说：“那可不一定！这世道，像你这样的好心人，实在太少了！”

二人说话之间，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山野之中，一男一女，拉拉扯扯，这成什么了？”二人闻之慌忙松手，不约而同地抬头一看，见老婆婆已经来到眼前，笑盈盈地看着他俩。

李本元红着脸问道：“老妈妈！你到哪里去了？我在大殿里四处找你。”

玉莲则亲昵地扶着老婆婆说：“龙妈妈！人家都想你了，都多长时间没见了!”

老婆婆调侃似地一笑：“是吗？是光想我了还是竟想别人了？我可是一天也没忘了你们。告诉我，是不是都有心了？要不要我做个媒？”两个人心中虽然都有此意，但经老婆婆一点破，还是觉得有些突然。

李本元说：“玉莲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敢往别处想，只是觉得应该报答她，当牛做马都可以！”

玉莲虽值妙龄，是个黄花大姑娘，但她是草原上的鲜卑人，有着开朗而且鲜明的性格，她毫不掩饰喜欢李本元这个浓眉重眼、正直厚道的小伙子。于是她附在老婆婆耳边说：“只凭龙妈妈做主！”

老婆婆闻言收起笑容，正色说道：“既是这样，我就给你们主婚。但我还有个条件，不知你们能否答应？”

两人不约而同地问道：“不知老妈妈有什么条件？”

老婆婆慢条斯理地说：“如今我也是一个人了，孤苦伶仃的。如果你们肯收留我，那我就给你们做媒，否则，我才不管这闲事呢！”

玉莲一听，忙拉着本元双双跪倒：“龙妈妈在上，请受您的儿女一拜！有您做我们的妈妈，是我俩前世修来的福分，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您就是我们的亲妈妈！”说罢“咣、咣、咣”三个响头磕在地上。

老婆婆倒十分坦然，等他俩磕完之后，才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嫌弃你们了！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也别讲什么固定的礼节和程序了，今天就是好日子，你们俩就算成亲吧！走，咱们回家！”说完起身头里走了，好像她知道路在哪里，玉莲和本元紧紧跟着。这回她既不用搀也不用扶了，走得相当轻快，让本元和玉莲都很纳闷。三个人一前两后，不一会儿就到了玉莲那个简陋的家。

晚饭相当简单却意味非凡。玉莲摆上几样野果，煮熟了几碟山菜，打来一罐香甜的山泉水。本元采摘了几种鲜花，扎成一个美丽的花环，还不知从哪里挖来一颗老山参。他把花环给玉莲戴上，才发觉玉莲非凡地美丽。他把老山参送给老婆婆，祝她福如白狼河水，寿比龙山顶峰。老婆婆乐得合不拢嘴儿。一张旧木桌摆在茅屋之前，明朗的月光下，三个人一起坐下来。玉莲先给老婆婆倒上一碗山泉水，然后两人一起跪下，以水代酒，祝老婆婆福寿绵长。接着两个人又互敬互让，表达爱慕之情。夜色蒙蒙，山影重重，秋虫唧唧，水流淙淙。虽无喧闹奢华，倒也其乐融融。

老婆婆喝下两碗山泉水，站起身来说道：“乱世之中，好人难做。你俩根地纯洁，实属不易！祝愿你俩好生相守，白头偕老！希望你俩早生贵子，造福天地！”说着向二人敬酒，慌得二人急忙站起。老婆婆接着说：“你们俩成亲了，我的第一步计划完成了。家里还有些杂事要办，我得先走了！”

二人一听急了，玉莲忙拉住老婆婆的衣袖说：“妈妈！天这么晚了你何苦要走？明天让本元陪你去不行吗？再说了，你不是说要和我俩一起过的吗？怎么说走就走？”

老婆婆笑着说：“我这个人年岁太大了，想干什么就得干什么。想待就得待，说走就得走。天晚了怕什么？难不成野兽还敢吃了我？放心吧！好好过！我还会来看你们的。”说完拎起棍子，风一般地走了，转眼已不见踪影。惊得二人目瞪口呆，都觉得老婆婆有些奇怪。

本元和玉莲成亲以后，两人相依为命，相亲相爱，日子过得十分美满。白天，两个人一起进山，一个打猎，一个采药。晚上一齐回来，一个劈柴，一个做饭。虽是草舍茅屋，粗食野菜，他们吃得比肉还香、比蜜还甜。本元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健壮，玉莲的脸蛋一天比一天漂亮，连干活都哼着歌儿，走路都踩着点儿，万般遂心如意，好像生活在糖罐之中，只盼着早点儿生个孩子了。可成亲三年了，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本元倒觉得没有什么，玉莲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她悄悄地去佛寺烧了好几次香，还去龙城药铺抓过好几回药。愿也许了，药也喝了，肚子仍是平平的，没信儿。

终于有一次在晚上睡觉的时候，靠在本元宽阔的胸膛上，她哭了。眼泪的清凉滴在身上让本元觉得有事，于是轻声细语地问她：“你怎么了？我哪些地方做错了吗？你是说呀？”于是玉莲告诉他，她觉得不生孩子就是对不住他。

本元一听噗嗤乐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算什么呀？还要掉眼泪？要不要孩子能怎地？我们这不是过得挺好的吗？何况有没有孩子，也不能怪你呀？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有的！”说罢他用力搂紧了玉莲，想用亲热化解她内心的痛苦。

说归说，一连五年都没有孩子，本元也急了。这中间两个人又是寻方又是买药，玉莲可吃了不少的苦头，连呕带吐不说，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脸色已没那么红润，心情也不如从前那么好了。

一天晚饭后，两个人正趁着月色择药材，忽然一阵香风吹过，眼前一亮，老婆婆不知从何而来，已经笑呵呵地站在他俩面前。

玉莲高兴得一下子扑在老婆婆怀里，连捶带喊：“妈妈！妈妈！您老人家说话也不算数呀！说好了收拾一下就回来的，怎么去得这么久？我和本元去找过您十多回哪！您也没在家呀！可想死我们了！”玉莲一口气说个没头儿，老婆婆只是笑而不答。

本元忙搬来个木墩子：“还不快请妈妈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