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过往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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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慕芸萱所料，后半夜百里浚开始发起了高烧，整个人一直在半梦半醒的状态，迷迷糊糊的嘟囔着些什么，偶尔还会蹦出一两句胡话。

什么“放过”，什么“不是”，什么“海棠花”，乍一听，完全搭不上，但慕芸萱知道，他肯定是梦到自己的母妃了。

后来他渐渐安静了下去，但身子却越发滚烫。

没办法，原本嘱咐云痕的那些，现在只能由慕芸萱自己来做了。

替他打水擦汗，替他喂药喂水，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再试试他的额头，总算没那么烫了。

慕芸萱一颗悬着的心猛然放下，全身力气也“唰”一下松掉，这才感觉到疲累，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百里浚来回游走在黑暗中，飘飘荡荡永无止境一般，突然，前方出现一团光雾，光雾中隐有火光和人影，他小心地靠了过去，却见那光雾中投射出来的，是他母妃临死时的情景。

那条艳丽的海棠宫裙，那根绑着母妃的木架，还有母妃扭曲苍白的面容都在烈火的舔舐中渐渐模糊。

那时的他还那么幼小，听着耳边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叫，看着四周宫人冰冷的神情，他感觉自己就像身处阿鼻地狱一般。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看到的一切。

曾经把他抱在怀里，温柔的对着他笑，给他轻唱入眠的歌谣的母妃，就这样在他眼前变成了一滩焦骨。

而他的父皇对此却冷眼旁观，无动于衷，他也因为太过弱小，什么都做不了。

那天，他守着母妃的遗骨，一直到宫人们把他抱走，都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甚至后来的很多年，包括他的父皇下旨把他送往邻国做质子的时候，他都没有再流过泪。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敢流泪，还是已经流不出泪来了。

于是，从那时起，他就发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成为最强大的人，强大到可以掌握生死。

到时，他会让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都尝一尝那绝望的滋味！

光雾里的过往戛然而止，眼前的黑暗渐渐消散，脚下延伸出一条石桥，石桥尽头是一片朦胧，百里浚小心地走了过去，却不妨迎面扑出来一道刺眼的光，他猛然一吓，便醒了过来。

眼前还是熟悉的房间，只是经过一夜高烧，他口干舌燥，眼神也略有恍惚，看什么，都像被藏在一片水波后，并不真切。

他尝试着动了动身体，肩上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疼，正准备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侧头看去，竟是慕芸萱！

她当真在这里守了一夜吗？

慕芸萱因为昨晚照顾病人实在太累，睡得很死，没有被百里浚的动静吵醒。

百里浚打量着她一脸的倦容，试图把手抽出来，然后抱她上床，让她舒舒服服的睡，谁知，她居然攥的那么死，自己小心地试了半天，还是纹丝不动。

无奈地笑了一下，百里浚重新躺了回去，由她握着，只是一语不发的打量着她的睡颜。

梦里的一切他仍有些印象，他也知道自己每次梦到母妃都会说胡话，想必慕芸萱是听到了他的胡话，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他吧。

其实她也和普通女子一样，有一副细腻的心思呢！

正想着，睡梦中的慕芸萱突然动了动，眼看着要醒，百里浚赶紧躺好装睡。

不一会儿，慕芸萱真的揉着眼睛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