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高僧与妖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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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泠抬起眼，恰好对上萧承祐寒夜般沉黑的眼眸。

火红的浮云瞬间从她白皙的颈侧一路烧灼而上，惊愕和羞赧从心底涌起，她鲜少地露出了失态的模样，鲜红欲滴的耳垂像等人采撷的毒苹果。

萧承祐的视线在那册子上驻留，片刻的时间，却像是一整个难眠之夜般难熬。

她清楚萧承祐已然看到那册子上的内容，符泠心脏不可遏制地狂跳起来，脑海中闪过无数辩驳的字词，只等萧承祐询问一触即发。

可萧承祐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信手将册子捡起，重新递回到她面前。

他动作很稳，近在咫尺的指骨而清晰棱角分明，起伏的青筋安然盘踞在手背上。

再远些，他面容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缓慢而克制的呼吸声倾洒在她的耳畔。

“夫君，我……”符泠羞赧地抿着唇，接过册子的指尖隐隐颤抖着。

她抬起头望着萧承祐，试图巧言辩驳，抑或乘机引诱于他。

可抬起眼，对上萧承祐那犹带寒意的冷峻面容，又倏地败下阵来。

他沉黑的眸子里，没有责怪探究，亦或是戏谑和嘲弄……全都没有。

落在她眼中的，只有萧承祐身上如巍峨雪山般令人心生畏惧的冷淡，似乎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撬动那冰雪的一角。

萧承祐并未着急，只是低头淡平静地看着符泠，睫毛垂下淡淡的阴影。

符泠心中倏地凭空坠下去一块。

她还记得上次在这房间中，她精心引诱他的狼狈结果。

在他面前，好像一切伪装都是徒然。

或者说，她那些能令无数男子心驰神往的矫揉造作之态，在萧承祐眼中，也不过是无味之物。

纵使知晓她刻意与他亲近，他也不会有半分动摇。

符泠心中荡起的那抹羞怯在千回百转的思绪中淡了许多，缓缓升起的是几乎微不可见的愁绪。

她忍不住想询问，自己到底哪里不让萧承祐满意，他们分明已有夫妻之名，可他看向她的眼神却冷淡胜过吃斋念佛的高僧，仿若在躲避什么妖邪。

然而踌躇片刻，符泠终究没有说话，她心里清楚这只是徒劳，若真问出口，反而遭人厌弃。

萧承祐已不是第一次在文韵堂令她难堪了，若再把握不住机会，往后的日子恐怕会更艰难。

“晚膳已备好了。”符泠不动声色地将那册子收了起来，转过头朝萧承祐挑起个勉强的笑，“夫君随我一同去吧。”

“好。”萧承祐轻轻应了一声，视线从那装着不可言说之物的匣子上移开，蓦地撞在符泠身上。

她唇瓣微抿着，那娇艳得摄人心魄的眉眼间像是蒙了一层哀婉的水雾，仿佛只是怔目看着，便不受控制地受其蛊惑，坠入那令人无法抗拒的情网之中。

图画上的一幕幕在记忆里回荡，萧承祐双眸半阖，耳廓后的皮肤有些泛红，但仍然维持着面上的镇静。

符泠心中失落，不曾察觉萧承祐身上这细微的变化，他们隔着半步的距离往外走去，似乎有一种微妙的默契徘徊在二人之间，谁也没有再提起方才的事。

萧承祐上次在文韵堂大发雷霆离去，底下服侍的人都小心谨慎，生怕惹了世子殿下不悦，连走动的声响都几乎听不见。

格外丰盛的菜肴也无法使符泠全然享受，她余光不断注意着萧承祐的动静，期待着他能发现她那道精心烹制的醋鱼。

然而萧承祐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意态闲散，又矜贵得一丝不苟，周身气质浑然天成，几乎看不出在边疆生活多年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