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银时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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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时月果然顿住了脚步，不再向前，他沉默注视着姜雪羽，望着她流泪的模样，不由缓缓的皱起了眉。

人类的性命当真如擦肩而过的风一般脆弱易碎，以前他从不觉得这种生灵值得自己放在心上，可是眼前这个女子，他视之如生命，让她伤心，是他唯一不愿意做的事。

他掩饰着心底的哀伤，声音却显得沉痛而荒凉：“雪羽……”

姜雪羽看向银时月，心境渐渐平复下来，她凝望良久，又默默的垂下眼帘，语气轻轻的：“我与你不同，你是邪魔，可以活得长长久久，而我只有数十年的生命好活，即便有一天我死了，属于我的一切都消失了，你还是可以好好的活着……”

她顿了顿，向前缓缓迈着步子，仰头遥望着四周的高墙，以一种陌生的目光：“在这个王宫之中，每天都要活得胆战心惊，总以为保得了朝夕，躲不过以后，就连性命都显得那么微小渺茫……这些，我从入宫时就已懂得，可是上天让我遇到了秦铮，他疼惜我，保护我，我便把他看作比自己的命还重。”

轻柔的声音愈来愈浅，最终湮灭在沉默里，她默然垂着首，神情在夜色里有些模糊不清，片刻之后，似是苦涩低笑了一声：“凡人的感情，你是不会懂得。”

听着她的话，银时月渐渐浮现起自嘲的表情，不懂么？

倘若不懂，便不会一直在此盘桓不走。

他心里喜欢着的，是山林，是草木，是穿越原野的清风与溪流，是一切自由随心之物，幽冥之渊诞生的邪魔，何曾会为凡间的小小王宫而桎梏？

可自从遇到了她，那些东西便失去了原有的价值，他找到了一生中最美好的事物，她是第一个愿意对他好的人，也是第一个他愿意为之驻足的人，他愿意怜惜她，愿意保护她，愿意陪着她去走，去看这世上的姹紫嫣红、繁华万千，可是这些……她终是不在乎的吧。

她心里想着的，是与那个人一起走，天涯也好，海角也好，便是穷山恶水的荒凉境地，只要与那个人在一起，在她的眼中，也能看得到水秀山青。

天地还是那个天地，仅是陪在身边的人不同，一切，不过唯心而已。

“雪羽，”银时月的表情怔怔的，眉目间似乎若有所思，良久的沉寂之后，他静静的开口：“若是有一日，你发现自己心中坚持，终究还是要失去，到那时……你该如何？”

姜雪羽一愣，下意识的反问：“你说什么？”

月光下，银时月的神情落寞而孤独，他默默转过身去，掩饰了所有的不安与担忧，平静的声音开口：“夜深了，你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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