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十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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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夜兼程，拂晓之时已到了杭州境内。小春和程棠这才看清此人面貌，原来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面相清癯，身形消瘦，穿一身寻常的粗布短衫，倒是不畏初春之寒。此人内力极其深厚，带着二人飞了一夜，却未显疲惫，也无半分停顿之意。

小春心里计较：“一晚上没回家，肯定把娘气个半死。若由着这老头把我带到江西，个把月回不了家，娘保不齐以为我死在外面了，可不是要伤心死？不成不成，我非得寻个计策逃走才行。”便大叫道：“神仙，神仙，你是神仙不用吃喝拉撒睡，我们凡夫俗子可比不了您。这都飞了一夜了，我现在是又困又饿，关键是憋得尿急，你再不让我开闸放水，我可就要尿在天上了。”

那人笑道：“你这娃娃，诡计多端，谁知道你又憋着什么坏心眼。我若把你放下，你必定又想办法逃跑。”

小春谄笑道：“瞧您老说的，您是天上的神仙，神通广大，走路都不用走，在天上飞就行。这么大的能耐，我哪舍得跑，巴结您还来不及呢。再说了，我就是想跑也跑不掉啊，您动动手指不就把我抓住了。”

这般说来，那人又是哈哈大笑，果真把二人放下，随他去林子里拉撒。小春装腔作势，走到林子深处就藏了起来，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人果然来找，见没有人，只当他已经跑了，忙往来时路上找去。

小春见他上当，喜不自胜，得意骂道：“这老不死的，还想抓老子！”便从林子里出来，迎面便撞上了程棠笑嘻嘻的一张脸。

小春大喊：“妈呀！”还没来得及跑，已经被她点了穴，浑身动弹不得。小春哭求道：“姑奶奶，我喊你姑奶奶还不行吗？现在我们俩是一伙的，你把我困在这儿，对你有什么好处？到时候那老头回来，还不是把我们俩一起绑走？”

程棠笑了笑，扬起鞭子便在小春身上一顿乱抽：“小杂种，贱杂种，谁跟你是一伙的。你之前那么欺负我，我今天非把你打死不可！”说着又是好几鞭子打了下去。三两下的功夫，小春已是皮开肉绽，真是苦不堪言，嘴里大叫：“救命啊，救命啊，神仙，快来救我……”

一言未了，那老头的笑声已传了过来：“你这小娃娃，跟我耍小聪明，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春哭道：“神仙，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快救救我吧！”

那人笑道：“救你？这是你们小两口的家务事，我可不插手。谁让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这么个俊俏的老婆，还要偷看隔壁的阿花，我看你被打也是活该！”

小春哭道：“这么泼辣的老婆，谁想娶谁去娶，我叶小春还想活到一百二十岁呢，可不想这么早死。救命啊……”

程棠恨道：“你个小杂种，还想活那么长？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说着从身上抽出一柄短刀，竟要往小春心脏处扎去。小春一见，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血气往头上涌来，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小春醒过来，现自己躺在一间卧房的地上。程棠翻身在床上睡着，房间当中，老头正坐在煤灯前，以布拭刀，刀锋散寒光凛凛。

小春动了动，只觉得浑身上下疼得厉害，一瞧身上，横七竖八都是伤口，虽说上了药，绽开的皮肉仍是清晰可见。小春不由痛骂：“这臭婆娘，老子要是不出这口恶气，以后也别再嘉兴混了。”

那老头笑道：“小子，老头我活了六十多年，悟出了一条真理，想听吗？”

小春道：“什么真理？”

老头嘻嘻一笑，道：“别惹女人！”

小春爬起身来，问道：“你们当神仙的还能碰女人啊，神仙不是不能有七情六欲的吗？”

老头笑道：“你个鬼灵精。我要是神仙，还能在这儿跟你们小两口胡闹？”

“你不是神仙，胜似神仙，说飞就飞，来无影去无踪，比神仙还厉害！”

“你用不着奉承我，我既说了要把你带到江西去，就不会中途把你放走！”

小春心中愤恨，面上却不表露出来，笑道：“我不回去，反正我娘也不喜欢我，天天打我骂我，还是跟着神仙你自在。”

老头笑道：“你这小子，十句话有九句是假的！我劝你还是别在我这儿打马虎眼，好好养着你的伤吧。”

小春还要抖机灵，不想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水米未进。老头从怀中摸出两个馒头扔了过去，小春接过，忙狼吞虎咽起来，再看灯下此人，心道：“这老头强行把我掳到这里来，虽然行动怪异，到底未伤我半分。见我一天没吃东西，还给我留了两个馒头，比那疯丫头可强多了。”这般想来，心中戾气尽散，边吃边问：“神仙，你叫什么？”

老头道：“怎么，想记下我的名字，以后好找我报仇啊？”

小春不屑道：“我只当我叶小春是天底下最胆小的人呢，没想到你比我胆子还小。问了一下你名字而已，这么紧张干嘛，我不叫你神仙，总得知道怎么叫你才行吧！”

老头笑道：“你这小子，牙尖嘴利！我此生最烦能言之人，偏偏看到你就生不起气来。罢了，区区姓名告诉你也无妨，我姓赵，单名一个绰字。”

小春念道：“赵绰，赵绰。你年纪这么大，我连名带姓地喊你也不合适，那我以后就喊你赵老头吧。哎，赵老头，你去江西干什么？”

赵绰笑道：“你打听这个干吗？”

小春坐在太师椅上，身子往后一仰道：“横竖你也不会放我回家，我还不如打听打听，这一路能有什么好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