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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李空竹在堂屋招待了他,在他未出口时,就先声夺人的开了口。

“二叔你若有什么相劝的,在这空竹先行谢过了。”说着,就先行从主位上起身,冲其福身行了一礼。

李二林皱眉看她,“当真要断?”

李空竹点头,“实在担不起了。如今家中当家地在外跑着,我又怀着身子,激动不得,一回两回可忍受,可也不能次次都受了这罪。虽说有些大逆不道,但长辈不慈,总归会令了晚辈背负太多,若哪一天酿成了大祸,岂不是两败俱伤?”

见他张口欲辩,李空竹赶紧又将其截断,“二叔放心,便是我与娘断绝了关系,惊蛰我也不会不管,年后他要上了镇上念学,束修与生活费用,我会每月按时派人送于他的手里,李家的族人小子们,我若能帮,也断不会袖手旁观去。”说着,她轻叹一声,“我如今只盼求一隅安地!”

李二林见她这样说,也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你也别说了那些话,我不是那得好见钱眼开之主。你我两家都知了你娘的性子,可外人却并不知了。看着如此柔弱的良家妇,被自家亲闺女给抛弃了,你可有想过你的名声?”

顿了下,“你如今虽说财大气粗了,可来往的也是财大气粗之主。便是人面上不说,内里终究会看轻于你的。”

“二叔的意思还让我忍着?”李空竹挑眉,看了眼自已微凸的肚子后,决定换个路线,“我这胎怀得并不容易,先期时甚至一个不好就没了,如今大夫令了我一定要静心养着,不可多劳多虑。二妹这一撞,令我受了不小的惊吓,二叔觉着我还能来几次?当家地再不济也是赵家之人,当初我们被大房二房缠磨得几欲准备脱族,都令了族中驳回。二叔可有觉得奇怪?”

李二林皱眉。

李空竹轻笑,“当家地如何只出去一次就治好了脸与腿?如何家中来了常客住着不走?我虽对外说当家地的去外作生意闯荡去了。可二叔可有看到过我们除作坊以外的生意么?”

李二林一惊。

李空竹轻笑,“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有巨大的利益驱使着,二叔觉着赵家族长会这么袒护一个外姓人么?如今的赵家大房二房村人都说拿着巨款去外吃香喝辣了,可这一走却相当于变向的脱族!二叔你当真觉得,我与当家地两外姓人,真能比了那两房赵姓族人重要?”

叹息了声,“我虽不知了当家地与赵姓族人有什么巨大的利益相扯,但只一点还是十分清楚的,便是我这一胎稍有差池的话,介时赵家族人为着那利益,便是拼尽所有也要为我护航讨回公道来。到那时,赵家村与李家村成了仇,二叔觉着,我还能再顾了李家族人么?”

李二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李空竹笑着喝了口水润喉,随话峰一转的看着他道:“我这有一条路子,若李家族里愿意信我的话,就与了我合作吧!”

“什么路子?”

……

当李二林拿着那一纸契约回到了自家时。

柱子娘看他坐在上首炕上发愣都好半响了,忍了又忍的,终是忍不住的推了他把,“你发啥愣哩?”

没好气的看了眼自家婆娘,李二林将那纸契约放在了炕桌上,叹道:“大嫂当真糊涂得紧,得如此聪明的女儿,却硬生生的给掰成陌路了。”

“这是坚决要断?”

李二林摇头。

“不断?”

李二林再次摇头。

不想柱子娘急了,伸着手指头,毫客气地戳了他肩头一把,“你这是个啥意思?断也不是不断也不是,得摇头病了不成?”

“你懂个啥!”李二林瞪她一眼,看着手中的契约,想着李空竹所说的路子。

‘李家村据我所知,因着与清水河相背,这良田倒是十分稀少,多是旱地与旱田。我这作坊如今在生产着粉条,虽说有签了别的村子,可年后要扩了分店,这所需要的番薯自然也会增大。不若介时我写纸契约请了二叔拿回李家村递于族长看看,告诉其今年麦收后,全村人全种了这番薯。介时收成一到,我就派了人前来收货怎样?’

‘这番薯可是不挑地的,只要伺候的好,亩产上千斤不是问题。就是那懒汗不想多伺候的也断不会低于六七百斤,介时我按着一斤一文半的收,李家村人,一家怎么也得个好几千斤吧,这比着种那玉米与稻子不是划算的多?’

这變国赋税一年只需交一季的粮,也就是说这第一季的冬小麦芽下来后,后面后种的都是随了农民自已的。

那种番薯一年能得好两银子,更有甚者那土地多的,一年十多两二十两那都是妥妥的,比着年年种玉米稻米卖,可不是要划算的多?介时有银了,就算要花钱买粮吃,那也绝对比以前要过得好得多。

李空竹这一着,确实抓住了不少人的要害。

李二林眯着眼,在心里能百分之百的敢肯定,族人一定会要了这纸契约的。

到时为着这纸契约,别说帮忙收拾个本就警告过的郝氏,就是再除了一无相关的人,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想到这,他自小炕上起了身。

柱子娘见他这一会又愣呆发神的,还好奇着哩,不想他忽然又一个猛的起了身,倒是把她唬得不轻。

“你这是作啥?毛毛慌慌的,怪吓人的。”

李二林不理,只一个挥手道:“我去找了族长,饭留锅里给我热着,我等会再回来吃!”

“哎?!”

柱子娘见此,也不多说什么,拍了拍衣服的褶印,就顺道送了他出去。

赵家村这边。

李空竹在送走李二林后,心情甚好的喝了盅养血汤。

华老在给李梅兰扎完针后,就走了过来。

见她这样,不由得挑眉了下,“解决了?”

“嗯!”

“能这般容易的同意你断绝?”虽说这乡下人简单心直,有啥欲望都会写在脸上,可有时,这种直白看得多了,也会生了厌烦来。

“下了个小小的生意套,倒是所盈甚多!”女人笑得一脸自信,想着这下,一不用她亲自断绝损名声,二还合作双盈的,倒真真是个挺好的主意。

华老冷哼了声,表面虽说不满,心下却忍不住的赞赏。

看来不用那小子,这丫头也有的是办法制人,虽手断有些温和,倒底也是一聪明法子。

“对了,人还昏迷着?”

华老点头,“不用担心,这两天大概就能醒了。”

担心?

李空竹好笑,虽对于李梅兰这一招不敢肯定其是否真的能变好,但也万没有到她会为了其担心的地步。

“任家那边,我想请了华老帮忙。”

“怎么?心软了?”这是要帮着脱离那边不成?

李空竹不予否认,“任家那边怕是这两天听到了风声,华老可否派人警告一翻?”以着从惊蛰那听来的李梅兰成婚时发生的事,想来那任家生的母亲也断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这种人单看她折磨李梅兰的手段就可以猜到,不会是了什么善茬。

与其介时硬碰硬的又来波极品,不如早早的扼了其在摇篮的好。

“要休书否?”

女人摇头,对于李梅兰她还真有些不放心,总得留一手在手上,若以后她再出幺蛾子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再次送了她回任家,并会令了其过得比之如今来,还要生不如死!

李空竹眯眼,冲着东厢的方向望了一眼,这回倒是希望她能真心改过,不要磨了她最后的一分好心才好!

李二林那边的消息来得极快。

在回去后的第三天就拿来了按了全村人手印契约过来,另还带来了郝氏的最终结果。

“她在上回梅兰那事时就被族里警告过,若不是念着你爹与你的面子上,早就被族人休回了娘家了。这回之事儿,虽说梅兰心中是好意,可倒底扩大了事态,害你受了惊吓。昨儿个族长就了下令,请了休书,由族中之人,将她送回郝家村了。”

对于这般大年岁了还被休,也确实够丢脸的,当时的郝氏在听了宣判,除得哭得死去活来外,还闹着要寻了死。

当然,这最后是没死成。听护送她的族人说,一路上虽死了几次,后来他们那几人拉得烦了就不想管了她。

在撞了次树没撞晕后,就再没闹腾了。

李空竹听得适实的关心了句,“我那外家可有说什么?”

李二林眼深看她,不过却如实回道:“自你姥爷死后,郝家就由了继室当家。如今那继室三世同堂,一家七口过得富足有余,自是不会欢迎了她。听说连门都未让进,只让了其去以前的老房就住。”

当时的郝氏被郝家村全村人围观着前来看了热闹,在听说了其教女无方,在未成亲前就被失了身,又逼迫着大闺女拿银养儿,如今更是令了大闺女险些掉了孩子,惹怒了大闺女夫家族人时。

郝家村的村民是怎么也无法相信,看着如此软弱老实之人,既有如此歹毒的心肠。一时间,既开始纷纷出口将其指责了好一通。

郝氏被批责的无处可躲,偏又没有那个胆量再寻了死,面对如此境地,她只能默默忍受着,边抹着眼泪,边回了儿时住的旧宅。

李空竹听后只点了点头,“这该让她拿走的都让了她拿吧?”

“自然!”李二林轻嗯,“族里念其一把年岁了,在令她收拾完自已该有的行李银两后,又另给了她五两银子保身,以着她如今的年岁,只要过得平淡点,这半辈子该是够用了。”

顿了下,李二林再次抬眼看了她眼,“惊蛰因着未满十六,还不足以立了户。因此,家中良田房产全由了族里保管,等其到年岁能立户后,就会还了他!”

听到惊蛰两字,李空竹心下没来由的一酸,想着那天送那小子走时。明明满腹的不愿意,眼泪也是流了一打一打的,却还是乖乖的没再违背她来。

叹了口气,“如今他由族中谁人养着?”

“在我家!”李二林沉吟,“娃子如今变得安静不少,在听了他娘被族中休弃与遣走时,也没啥表情,更没前去相送。今儿在知了我要来时,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让你好好保重了身子,还说……”

李空竹转眼看他,莫明的正经了身子,心头有丝期盼划过。

“说他不怨你,他会好好念书,好好带眼识人。还说以前与你保证过的话,将来一定会做到!”

李空竹听得欣慰一笑,“能明白就好……二叔回去也替我代一句话吧!”

“什么话?”

“就说大姐我等着他意气风发归来的那一天!”

李二林怔,李空竹却笑得温和不已……

在送走了李二林的这天下响,照顾李梅兰的于小铃说其已经醒了。

彼时正与着赵猛子说作坊开班事宜的李空竹听了,便就此打住了相商之事,令了赵猛子先行回去后,就由着于小铃扶着去往了东厢。

几天来,李空竹这是一次涉足这里。

一进去,浓重的药味混着闷气熏得李空竹不由得半皱了眉,转了身,捂嘴对其身边的于小铃道:“且把帘子掀上一角,通通气再说!”说着,就行了出去。

后面的于小铃听罢,福身道了个是后,就掀了帘子来。

闻着那透进的新鲜空气,李梅兰虽觉胸肺间顺畅不少,可也觉这李空竹既是如此心狠,不顾半点姐妹之情。

要知道她如今头上可是破了个窟窿,吹得不半点风,她这着人一掀帘子,是想她今后都患了头风病不成?

李空竹在外捂嘴干呕了阵,待于小铃在屋里感觉空气差不多后,这才走出来重唤了她。

女人点头。

再次抬步走进去后,却见那躺在炕上之人几日不见,那本就枯瘦的脸旁,如今凹得跟了个骷髅似的,那苍白的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泛着青,且一双眼暴凸向外的更是的大得吓人。

看到她,那炕上之人首先是呼吸一滞,继而再是一重,眼眶发红,声如锉据拉嗓般哽咽着,“大姐~~”叫着,就见她稍动了一下。

“你如今还不能大动了!”抬手止了她,女人却不并靠近。

待于小铃端着小凳给她后,这才坐于离她半米远的位置看着她问:“当真过不下去了,要如此寻死死心?”

忍着心中对其的厌恶,李梅兰转动着泪珠,嘲讽的勾了勾嘴角道:“人,当真得经过一些困境才能长大,看透一些世俗哩。回想当初,不过才短短几月,我既觉得以前是如此可笑!”

说着,转眼看她,满眼的真诚与悔恨,“当初的我那般跋扈,那般的理所当然,觉着所有都该是了我的,所有都该应以了我为最大!见不得大姐你有半点好,比我会来事,终是嫉妒惹祸令了我如此过份……”鼻息粗重,泪恰到好处的滑落下来,“大姐~我错了哩!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李空竹认真看她半响,见她眼中并无半点隐忍伪装的痕迹,不由得捏着绢帕心中有些不确定的细想着。

见她不说了话,李梅兰也不着急。

这小半年的时间里,她别的没学会,只隐忍服软这一条被她摸了个精透。再加上从那识文断字,惯会做了表面功夫的怀孕小贱人那学到的手段,如今的她,可再不是了当初那只懂莽撞,只会大叫大闹了的李梅兰了。

拼着一死得来的活命机会,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才好。

“娘被除族送回郝家了!”

突来的一句话,令李梅兰不经意的皱眉一瞬,眼中一丝深沉划过。

似意识到什么般,她又很快调整,故作一副惊讶与惊慌交错的抬眼,“为什么?”

“她吓到我了!”女人从说那话起双眼就一直在认真的在盯着她看,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深沉。

简明扼要的说完这话,在其愣怔之时就起了身,“你既不愿呆了任家,那便去了别地吧!”

“何地?”李梅兰心头莫明的慌了一下,生怕被她看出破绽的又故作镇定的流着泪自嘲,“倒是多此一问了,如今的我,只要能脱了那地狱,在哪不是了我的乐土呢?”

“是啊!只要不是了任家,想来在哪都没有再折磨你的人了!”李空竹轻笑,“用命换来的自由,大姐希望你是真的懂了!”

“嗯~”李梅兰轻嗯,一脸感激的冲着李空竹道谢,“大姐~谢谢你!”

冲她点了个头,女人不再相说的出了屋。

屋里的李梅兰见此,不由得深了眼来。

由于小铃扶着出屋的女人,立在屋檐下看着又阴了的天空,心下轻哼,当真差点被其演技给骗了。

李梅兰,这小半年,你当真是学会了不少手段啊!

心累的摇了摇头,李空竹吩咐相扶的于小铃道:“累了,扶我回屋歇着去!”

“是!”

……

边界。

赵君逸与各将领商量好作战计划后,冷着脸沉声道:“此战役受敌引诱的一方怕是会全军覆没,左将军可有作好准备?”

“将军放心,既这事儿交于末将来打头阵,就是对末将最大的肯定。将士打仗只有敢冲才算得上真英雄。能来打了仗,也早已做好了随时殒命的打算,何须用得着准备一说?”

“好!”赵君逸点头,沉重的眼中划过对其的赞赏,拍着那说话的中年将军的肩膀,“此战若胜,本将军定将给左将军营上下全员请封,求得圣上重赏!”

“多谢将军!”

赵君逸轻嗯,随一个转身,向着上首走去。

“众将听令!”

“末将在!”

“按行商路线,整顿军队,等侯敌军的突袭!”

“是!”

高响震耳的声音回荡在营帐里久久不绝。

男人看着瞬间空了的营帐,转了身,望着那地图眼中布满沉重。

申时末。

彼时漫天的雪粒被强劲的大风吹得人连眼都睁不开,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众将士们的脸上皆肃沉得没有半分表情。

赵君逸如了往常般寻着了大营回来,才将一就坐着,就听着探子来报,说是敌军前方来袭。目测大约只五百骑兵!

赵君逸点头,按着先头商量好的,下令道:“着左将军出一营进攻堵截,便是敌人只这五百骑也断不能放走一个!”

“是!”

探子退走,不过片刻就听得营帐里号角阵阵吹响,那‘踏踏’士兵跑步的声音,混着阵阵马的嘶鸣,很快一阵声音就渐远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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