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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地西域绒毯把地铺满,桌椅板凳,凡是带腿带角的,都缠上了厚实的软布,防磕防碰。
穿着红袄的小姑娘,开心地爬来爬去,玩着她最喜欢的弹珠,五颜六色,有玉珠、珍珠、玛瑙、猫儿眼……给她弹来弹去,时不时撞碰在一起,但没人心疼,都宠溺看她。
周家人丁兴旺,女娃唯有小盆儿一个,是真正的掌上明珠。周闻知道侄女回乡,亲摆车架迎接,宠爱之情,可见一斑。
到的运达车行,听说侄女为捡一颗珠子,偷偷出门,差点被人欺负,顿时火冒三丈。
负责守卫的被打个半死,京里随行那些也未能幸免。妈子丫鬟都被狠狠掌嘴,估计回京前脸都会是肿的。而且在那之前,跟前伺候小姐,都与她们无关了。等回京里,怕还有重责等着。
车马行掌柜被打断一条腿,负责清扫地则被砍了双手……假如他把狗洞堵上,珠子能滚出去?珠子出不去,人又怎会出去?
幸亏车马行已经没狗了,不然一顿狗肉全席,肯定少不了。
侄女儿玩的开心,周闻打心眼里高兴,兴致勃勃看好一会儿,才想起跟旁边的人说话,“陈先生,此番回乡省亲,逗留多久才回?”
他口中的“陈先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名槐字敬祺,读书人打扮,看着中正平和,无锐无锋,除了气质稍胜,与一般西席先生无二。
但周闻清楚,这人还是兄长府中第一谋士,侄女能由他带着走数百里,足见兄长对他的信任,所以礼敬有加。
“原本与往常一样,回家与老人过个年节,歇上一月便回。但今年这雪碍事,阻了行程,至今未能返家。”
说到这里,陈槐长叹一声,未能与老人共度年节,于他来说是颇为遗憾的事情。
“前方关卡已锁,复开不知何时,在此住上半月,我便带晴儿返京。家,等年底再回。但有一事,还想请二老爷帮忙一二。”
他口中的“晴儿”,便是小盆儿的芳名,周晴。
“先生有事,但请吩咐,周某能力之内,一定做到。”周闻大概猜到是什么事,答应地痛快。
其实以陈槐在周府地位,只要不是太为难,有求必应,还是没问题的。
“我有家书一封,年礼一份,等关卡重开,与越恢复往来,请二老爷帮忙捎托回去,敬至二老面前,以恕不孝之罪。”陈槐是真的带着愧意说这番话的。
父母在,不远游,何况他已不是简单背井离乡,而是到异国为另一个朝堂尽心竭力,说重了,不忠不孝都是有的。
“小事一桩,先生无需挂怀,到时定派专人前往,亲手送到二老手上。”周闻见所料不差,欣然允诺。
“有劳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谈话到这里停了片刻。
陈槐往外望望,周闻怕侄女冻着冷着,门窗紧闭,他自然看不到什么,但依旧邀请,“二老爷,今年雪景不错,赏上一赏?”
周闻看侄女一眼,留恋不舍,但还是应邀,“请。”
两人出门,转身带上,并未四下走动,跟两尊门神一样立在了门口,只是一胖一瘦,有些滑稽。
陈槐先开口,“二老爷递去京中的信,东翁已飞鸽传我,并托我转告一事——与镇国将军府的婚约照旧。一张虎皮,权当聘礼,二老爷毋须再挂怀。”
这是出乎周闻意料的,“怎会如此?那镇国将军府使了何等手段,能令家兄退步?”
“二老爷有所不知,镇国将军府于婚约一事,其实并不如何看重,只要东翁退回婚贴,一切便作罢,并无挽回之意。”陈槐纠正他的错误认知。
但周闻还是不愿相信,“镇国将军府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威望更是每况愈下,是什么撑着他们做这种选择?”
“镇国将军府以武勇传家,气节总是有的。”陈槐说这话时,是有一份敬意在其中的。
“死剩一个老头子,一个女娃娃,讲气节能当饭吃?再说,他们讲气节,与周府何干?为何婚事不退?等着被拖死?”但周闻是理解不了的。
幸好陈槐也不一定非要他理解,教书育人,也要人能教才行,“还有一事,当年为周复那孩子指命的道人查实了。”
“是谁?定是将军府买的游方术士,对吧?”周闻还是陷在他的逻辑里出不来。
陈槐摇头,“是玉玄真人。”
“哪个玉玄真人?”周闻对这个名字不是很熟悉。
“龙虎山,天师府。”
待加上这些指向性非常明显的出处,周闻才大概清楚,当年那一言的份量,“算的很准?”
“与人断命,从无一错。”
周闻颓然叹气,知道很难再有改变,“其中真无阴谋?”
陈槐手拢于袖中,“那是东翁与二老爷的事了。”
知分寸,懂里外,凡事有清晰地界限,一个谋士才能活的长久。
“谢先生传话。”周闻对陈槐拱了拱手,“不知家兄还有无其它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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