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为我与青玥证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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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封信件在那符文中燃烧,转眼间化作缕缕烟尘飘飞入空中,与那云雾合二为一。
陆景站在修身塔上看向窗外,只觉得窗外原本清明的月色,变得昏暗了许多。
陆景转身,见观棋先生再度坐回了他已经枯坐了十几年的桌案前。
太玄京中央的太玄宫依然幽深寂静,好像这些信件并没有引起太玄宫的注意。
“先生,既然崇天帝不愿让我此时照见帝星,书楼此为,岂不是逆了帝宫之意?”
陆景平日里处事果断,极少犹豫。
可他也知这莫大的太玄京,圣君即便不再看人间众生,他依然是统御大伏的君王。
书楼终究立在太玄京以内,触怒崇天帝绝不算什么轻易便可揭过的事。
观棋先生上身直立,看着桌案上未曾拾起的棋盘。
观残局许久,却从不曾落子的他探出手来,粘起一枚白子。
“莫要担心,书楼……已经撑了太久。
夫子不归,太玄京中,崇天帝心里其实早已没有了书楼的位置。
长久以来书楼尚且还需行教化之职,可倘若只教书,不行路,任凭世间朽坏,却也称不上什么真正的读书人。”
陆景不知观棋先生为何要这么说,他本欲询问。
观棋先生徐徐摆了摆手:“你元神持剑,剑光照见帝星也远远不是一件万无一失的事。
你有志向,愿意见帝星,却也要处理好许多事。
我已经与十一先生说了,你便交代青玥一番,免得死在天上。”
观棋先生话语直接,陆景也不再多问,只是朝着观棋先生一笑,道:“先生是我的老师,何不盼着我好些?”
观棋先生恢复生机越发年轻之后,也好像不再那般不苟言笑。
他仔细凝视着棋盘,大约是在思索那一枚白子究竟要落在哪里,口中却说道:“便是有天下四位最强者愿意助伱,还不知你能否瞒过天上三星,瞒过天关天阙。
倘若你那元神剑光被发现,你终究免不了一死。
本来便是大风险的事,又何须硬讨一些吉利的话?”
陆景发觉观棋先生说的极有道理,便与观棋先生请辞,想要去芍暮院前等青玥。
他走到楼梯口,忽然想起一事,又对观棋先生道:“先生,等此事事了,我若能不死,还请先生为我与青玥证婚,陆景……并无亲缘长辈,无人为我送三媒六证。
也就只能劳烦观棋先生了。”
自陆景说出第一句话开始。
观棋先生原本落在棋盘上的眼神似乎有些怔然。
他不曾仔细听陆景后面又说了些什么,隐约只听到三媒六证,听到斗、尺、镜、称、剪、算,听到婚书二字。
陆景说了好些话,又站在楼梯口中,似乎想要听观棋先生的答复。
“先生?”
他见观棋先生出神,便又开口提醒一声。
观棋先生猛然反应过来,他抬头对陆景一笑,摇头道:“这残局太过难缠,我原本想要落子破局,却发现这围棋似乎已成终局,直二方四,依然做不出盘上真眼。”
观棋先生说了些残局的难缠,又对陆景笑道:“此事自然不难。
亲缘法理上你确实已经没有血缘之亲,我是你的师长,便是为你与青玥主婚,甚至那主位我也做得。”
陆景得到答复,心中也觉得欣喜,便转身下了楼。
他脚步声并不杂乱,越来越轻。
观棋先生从修身塔那一扇窗中看到陆景已经远去,又看向眼前的残局。
他思虑片刻,将手中白子落在丁五之处。
原本似乎已然终局的棋局竟然起死回生,一条被斩去龙头的大龙竟然再度复生。
轰隆隆!
一声雷霆乍响。
天空中下起暴雨。
平日里暴雨不染书楼,书楼永远只有春风春雨。
可今天,这暴雨却越下越大,打坏了修身塔前那些花卉。
观棋先生似有所觉,他站起身来,前去三层楼一座院中。
九先生、十一先生先于观棋先生一步,早已入了院中房舍。
房中,早已垂垂老矣,平日里只能沉睡于床榻上的七先生今日脸上却多了些生气。
他从床榻上起来了,盘膝坐在一处蒲团上,看着几人入了屋中。
“先生十几年经营,令河东世家那些繁文缛节,那些吃人的规矩不再是世间唯一的儒道正统。
十几年经营,书楼也教出了一位位低头见人间的士子,他们也许尚且年轻,尚且不曾走到大伏乃至整座天下正中心,可他们心中已然有了救世之志,往后总能开出花来。
二三月所为之事,往往八九月才能看到结果。
现在时日还早,观棋先生不必忧心。”
七先生白发苍苍,见到越发年轻的观棋先生却还主动开口劝慰。
九先生、十一先生神色平静,眼神中却深藏着落寞。
七先生继续说道:“自夫子登天之后,书楼不再是以前的书楼,立于太玄京中甚至不曾亮出腰间所配君子剑。
现在人间将要起大火,令书楼出去走走,行万里路,平天下不平,也算是极好的事。
观棋先生不必自责。”
九先生、十一先生看向观棋先生。
观棋先生眼神如何,问七先生:“知无先生,我对你有愧,有生之年也许无法为你讨一个公道。
我知道先生体谅我,也知道先生心中必有疑惑。”
“观棋愿意来答。”
知无先生轻轻点头,问道:“陆景并非常人,他承四先生剑骨,明悟人间剑气,也如此先生一般映照人间元星,这是一件好事。
他成为书楼执剑也是一件好事。
如今,你要动用书楼之力助他成道,自然也无妨。
可是先生,陆景还不知虞渊,不知炀谷。
十九年以来,你不想虞渊、炀谷中的大局面,妄图挽天倾,妄图活世人。
可现在陆景成了书楼执剑,他却还不知虞渊、炀谷中究竟有什么。
倘若他照见帝星,倘若他成为又一位剑甲商旻,倘若他知道虞渊、炀谷之事,却又不愿肩负起书楼的重担。
我书楼又该如何?”
七先生仔细询问,可他眼中毫无责怪,似乎只是在请观棋先生为他解惑。
观棋先生沉默下来。
九先生也静默不语。
反而是平日里极少开口说话的十一先生却在此时开口,语气还有些急促。
“知无先生,观棋先生还在因令你前往虞渊之事自责。”
“何须自责?这人间是天下人的人间,并非是观棋先生一人的人间。
观棋先生想独自扛起天下,只怕并没有那般容易。
我也是人间生灵,我心中也有肩扛天下的志向,为人间出一出力又有何妨?”
“我知晓观棋先生是因我遭受雷罚之事,不愿意再强求陆景。
可是他若是不知他所肩负的责任,又该如何还观棋先生的恩情?”
七先生这般询问。
十一先生神色落寞。
九先生欲言又止。
观棋先生却摇头。
“天下间的责任若是他人强加于人,那就成了负担,一旦成为负担,走起来便越发坎坷,越发沉重,肩头如负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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