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恶人成佛只需要放下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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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星月明如昼,此间但有剑气与血雨。
李雨师早已跪倒在舞龙街上,他左手死死捂着肩头,血色绽放,道道血气弥漫开来。
而那被陆景斩断的右手,抛飞在半空中,仅仅刹那时间,就已经被炽热的剑气卷动,斩碎,继而化作一道血雾消散在天空中!
一切血肉骨骼,都已化作齑粉,在天上星光映照下,竟然还映照出点点光芒。
一阵寒风吹过,那血雾也在顷刻间散落虚空,彻底无影无踪。
周遭注视这一切的十余位将军眼见这一幕,不由俱都怔然!
舞龙街上一片宁静,旋即这十余位将军身上的气势暴涨,一同压向陆景!
一道道久在征战中打磨出来的骇人威势,配合上熬练而出的阳刚气血,就好像是一轮轮高悬于空中的大阳,绽放神威。
这等勇武之人绽放气血,若是寻常元神修士,感知到这大阳一般的气血神威,元神都要被灼伤。可是陆景神色却丝毫无变,一如他上一次前来舞龙街。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陆景身上正气如虹,甚至盖过这些将军的气魄。
可今日,当天官降神,星光展落,铺陈在陆景元神上,陆景面对着可灼烧元神的气血威压,却似乎毫无所觉。
他甚至不去看那些将军一眼,也不去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汗水如雨的李雨师,而是注视着舞龙街更深处。
「陆景先生,少年意气是好事,可总要顾虑自身安危,你这般冲动,岂不是要和玄都李家,要和少柱国不死不休?」
一位浓眉、又留着修长胡须的将军大喝道:「少柱国如今不曾统领军伍,可边境战事吃紧,他终究要承虎符,执掌十八万神关军!你与他为敌,未免太过不智?」
陆景依旧望着舞龙街深处,语气中却带了些好奇:「不知这位将军是?」
「我乃乾先军朝光将军,只是一介粗人,陆景先生,你尚且年轻,不该如此鲁莽冲动......」
陆景挑眉:「朝光将军可曾知晓此事前因后果?
朝光将军先是点头,继而又道:「此事前因后果我略有听闻,只是这太玄京中的事,许多时候都错综复杂。
此事自然是持剑追杀的陆景先生占理,我等之所以相劝,是因为权利倾轧下,能退一步便退一步,否则恐引来杀身之祸,得不偿失。」
陆景终于看一下那朝光将军,却见此刻舞龙街上十几位将军,似乎都认同他方才的话。
「即为军中将军,气魄也烈烈如阳,如今几位却教我委曲求全,明知我占着理,却又与我道错综复杂的局势,所以我就只能被围杀,不可意气风发一回?」
十几个将军神色不悦,那朝光将军又道:「不论你有何委屈,自有大伏的法理处置。
可你已经当街斩去了雨师公子的手臂,便是当街行凶,若你还敢再动,且先不论缘由,你自有一个私刑罪过,你要想清楚些。」
「我自然想清楚了。」陆景眯着眼睛,并无动作,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这些将军的话语,眼神始终落在舞龙街尽头,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初听起来,各位是在劝我莫要冲动鲁莽,可我仔细听去,其中却满是你们对于李雨师的私心,此事倒也无可厚非,你们虽非少柱国麾下,可终究是军中人物,对于少柱国这样的大伏军中豪杰有些私心,也不算什么。
可是既如此,又何必立一个名目?」
陆景声音回荡在舞龙街上,数位脾气火爆的将***瞬间便怒不可遏,眼眸似乎要喷火,凝望陆景。
可时至如今,七皇子、李观龙、褚国公府麾下真正的强者,都已被太子强者看顾,轻
易出不得手。
如今这十余位将军实力称不上极强,虽然敬重李观龙,却也并非李观龙直属,也非七皇子麾下。
当陆景一言既出,诸多将军望向陆景的眼神虽然不善,可当看到陆景玄檀木剑中闪烁的星光,也终究不曾出手......
陆景斩了萧楼将军,又斩了数十位修士的消息早已传来,他们自然知晓与此时的陆景动手,也是一个凶多吉少!
强烈痛楚几乎侵入了李雨师元神,他艰难侧头望着空空如也的右肩,双眼周遭已经青筋暴露。
而那舞龙街深处,一道身影也在此刻缓缓走来。
那身影高挑身材,削肩细腰,肌骨莹润,身穿一席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青丝精致挽起,插了一枚玉簪,看起来风度娴雅,又有倾城之姿。
「雾凰小姐......」
几位将军远远朝着来人行礼。
陆景看到李雾凰独身前来,嘴角也露出些笑意。
「陆景先生,你追索而来斩了雨师的右臂,达成了你的目的,让这太玄京中许多注视着你的人,都知晓了你的威风。」
李雾凰一步步走来,站在李雨师身旁。她低头看这李雨师,对陆景说话。
李雨师也抬头看向李雾凰,看到这自小疼爱他的姐姐,眼中却并无委屈,反而多了些愧疚。
兄长不在玄都中,如今遇到这等事,却要让李雾凰出面,让李雨师心中.....如若烈火燃烧一般。
陆景玄檀木剑已经归鞘,凝望李雾凰,直言问道:「雾凰小姐,我之所以先斩李雨师右臂,就是想要见一见你,也要亲口问一问你......
今夜派遣这般多的强者杀我,是否是七皇子授意?
陆景明知故问,灼灼目光就落在李雾凰身上。
他此言一出,这舞龙街上顿时变得更加寂静。不知有多少人望向陆景的目光,也在瞬息间转变!
李雨师与褚国公府麾下强者一同围杀陆景,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其中竟然有七皇子的身影。
可是却无人胆敢揭开此事。
两条天龙争斗,陆景被卷入其中,身为被围杀者,便是提着剑杀出一个天翻地覆,也不算什么。
可当陆景提及七皇子,却意味着眼前这位书楼先生要撕开此事之上的云雾,要直面七皇子!
哪怕陆景与七皇子之间,已然没有回寰的余地。
可是直面天家威严,却并不算太好的抉择.
就连李雾凰,都不由认认真真注视着陆景,想要将陆景看一个通透。
陆景静静等待着李雾凰的回答。
过去数息时间,李雾凰终于道:「便如方才朝光将军所言,陆景先生,少年可有意气,却不可太过莽撞气盛。
你可知道你在询问什么?」
陆景右手始终放在腰间的剑柄上,他目光同样认真,神色依旧冷静,语气中有些感叹:「七皇子贵不可言,我只是个小人物......可是便如同李雨师所言,太玄京中风起云涌,诸多风波弥天而起..
正因如此,七皇子麾下虽然强者无数,其中不乏能随意拍死我者,但在其他风波牵制之下,这些
强者却无法出手,让我我这小人物能够持剑走入舞龙街,亲自问一问雾凰小姐。」
「所谓好风凭借力,大约就是如此。」
陆景说话间,目光又转向跪倒在街上的李雨师。
「陆景,李雨师已经断去一臂,他也已向你服软,而我一介女子,也孤身走出李府,不曾带出李府守卫......
你与李雨师之间的恩怨,便如此作罢,如何?」
李雾凰声音幽幽:「我自知晓他屡次对你出手,你心中有气,作为交换,李府也不会追究他断臂一事,往后若有争锋,你们自倾尽各自本事就是......」
「雾凰小姐......我知道你端坐李府中绣花抚琴,不曾见世间恩恩怨怨......可时至今日,你为何还在俯视我?」
陆景忽然打断李雾凰的话,道:「我已经站在七皇子一脉对立面,圣人言以直抱怨,有仇不报枉读圣贤书,若是只断他一臂,我又如何养我如虹剑气?」
陆景说到这里,微微仰头,轻声道:「而且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这舞龙街上,以我为强,此事结果如何,也应当以我为主导,你给出的条件,不够。」
「李雨师胆敢出手杀我,就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陆景娓娓道来,话语却令众人惊异:「今日你来选一选,或者让我斩了李雨师,玄都李家以大伏律法为基,治一治我的罪!
亦或者,我废了李雨师,玄都李家揭过此事,莫要生出波澜!
至于往后的争斗,则是照旧!」「雾凰小姐,不如由你来选一选?」
陆景眼眸陈静,语气也并无什么波动,可说出的话语却不免令人感叹。
这陆景一朝得势,佩剑而立,胆魄竟然如此惊人!
莫说是周遭旁观的将军们。
就连默默注视此处的更强者,望向陆景的目光,也多出些凝重来。
陆景岿然不动。
得理不饶人,得势就要恪守气性,出一口恶气。
李雨师几次谋算于他,若是只斩他一条手臂,又如何称得上「顺气」二字?
李雾凰原本同样平静的神色,终于因为陆景的话,扬起一些怒气来。
「陆景,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若胆敢动手杀人,你原本的委屈,原本的道理自你出剑之时便会烟消云散。
这里是太玄京,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他是我李家公子,他便是杀你在先,自然有律法处置,你私刑杀他,就是不占道理。」
「就因为他是李家公子,就死不得?」
陆景轻轻摇头:「雾凰小姐,你既出此言,就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语带询问,眼中泛着热切的光彩。李雾凰瞬间变沉默下来...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这一位玄都李家的小姐,往后的七皇子正妃,会被眼前这么一位少年强逼着做出选择。
便如陆景所言,若无其他风波,哪怕此刻有天官星光映照的陆景,也绝不敢前来质问于他。
可今日,境地已至如此!
李雾凰左右四顾,却惊讶的发现......事实正如陆景所言,这舞龙街上,竟然真就是陆景为强!
而这陆景这时便持剑而立,静静的看着他。「陆景绝不敢杀雨师!」
李雾凰心中纷乱非常,只觉得哪怕以陆景的气性,也绝不可能不怕死。
陆景若是杀了李雨师,便等同于给七皇子递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律法之剑。
这律法之剑许多时候杀不了很多人。
可是当这律法之剑握在七皇子手中,握在李观龙手中,陆景必死无疑!
李雾凰心中这般笃定!
可当她低头看到李雨师苍白的面容,看着李雨师颤抖的躯体,李雾凰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抉择。
李雨师与她是一母同胞!血脉亲缘绝无法忽视。
「陆景话已出口,若是我....
若是我选错了,若是他还有其他依仗,雨师就要死了!」
多日养尊处优的李雾凰,脸色通红,胸腔剧烈起伏
。
眼前这一幕,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
「借势而为,既然已经是仇敌,就不怕得罪绝了七皇子、李观龙!
这看似寻常,天下少年间却极少有此胆魄者。」苏府中,大柱国徐徐点头。
就连他也绝不曾想过......这桩磨砺,这桩围杀,竟然会演变至此!
「他如何能够引动天官降神?
骑虎飞升的天官也许多年不曾显现,可是今日,当大柱国抬头,就能看到正迸发出璀璨光明的那颗星辰。
观棋先生、九先生、十一先生同样如是,眼神却越发坚定了许多。
李雾凰心中不知何其紧张,光洁的额头上,也流下汗水。
「雨师......不能死。」
「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可让他冒身死的风险。
「哪怕他一身修为被废,自此卧床不下,也比死了更好......
李雾凰似乎终于做出选择,于是在诸多目光下,她正要开口。
突然有一道冷漠声音传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陆景施主,你又何必咄咄逼人?」一道佛谒从远处传来。
诸多将军,乃至陆景、李雾凰俱都转头看去。就见到舞龙街尽头那棵巨大槐树下,站着一位年轻僧人。
那年轻僧人身穿一起红色袈裟,右臂连带肩头都袒露出来。
额头烫出六个戒疤,做出一个杀生印,远远望着陆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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