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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姚,这个名字。

是奶奶给她取的,奶奶期盼她长大后成为一个美好的女孩。

从她记事起,就和奶奶一起住,是奶奶把她抚养长大的。

爸爸妈妈在外地工作很忙,一年到春节都未必能见到一面,但从小她就懂事,并不会因此记恨父母,也是奶奶教她的工作比养她还辛苦,那么辛苦的事父母做了,所以她该心怀感激。

因为她想多陪陪奶奶,所以高中的时候没有住校,导致和同学关系疏远。

唯一和她比较熟悉的是她的同桌,是一个皮肤冷白,却有些胖的男孩。

不是正常的那种胖,而是不健康的那种肿胖。

她听说是吃那种抑郁药的副作用,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在这么小小年纪就患上了抑郁症。

她可能有点同情心泛滥,第一天和男孩做同桌就特别照顾他。

她把奶奶给她带的红薯干零食,折了一半分给他:“你好,新同桌,这个是见面礼,我奶奶亲手做的可香了。”

男孩不说话,也没接,看着她把半条红薯干就这么放在他的书桌里。

他嫌脏似的,“拿开。”

江姚一脸笑意,贴近他的脸侧:“你尝尝嘛,真的很甜,吃了心里就会很开心、很幸福。”

也不知道哪个字触动了他,喜洁的男孩就任由那条黑乎乎的红薯干躺在他的书桌里。

后来,她发现第二天的红薯干总会没了,也不知道是背着她扔了,还是真的吃了。

不过不要紧,江姚每周都会给他带,举手之劳而已。

直到有一天清晨,她隔着窗户看到了男孩吃完药,真的吃了她给的零食。

那一刻,江姚觉得做好事,心情真好。

终于在下半个学期,男孩对她说了第一句话:“不用给我带了。”

“为什么啊?”她不乐意,她做好事她也开心啊,为什么他不让她开心呢。

“我不吃药了。”他声线干涩,可能是长久不喜说话。

江姚还是那句:“为什么啊?”

他当着她的面捏碎了那一片药,扔进了垃圾桶,“垃圾不配活在这世上,那才是他的归宿。”

江姚盯着垃圾桶半天,挤出一句话:“我奶奶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总会有人因此爱你。”

“我这样的人连自己觉得都恶心。”

可能是因为他眼里的寂冷,让她说不出一个字。

那晚,江姚回家后拿出小笔记本,组织了下自己的语言,准备明天一早就念给她的小同桌听。

结果,第二天一早她肚子疼,错过了那个早上。

等她下午回校的时候,学校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她的同桌用削铅笔刀,割腕了。

“听老师说,他好像是自己停药了,所以抑郁症发作了。”

“好可怕,地上一滩血,老师叫了救护车送医院了。”

“会不会死了啊?送走时就一动不动,护士说没有呼吸了。”

她第一次体验到抑郁症的可怕,是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她全身发冷,不知道自己怎么僵硬地回到了座位上。

她看到了自己桌上的书都沾染了他的血迹,尽管一大部分已经被擦干净了。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下血,是凉飕飕的。

他在医院抢救期间,江姚食之无味,上学也听不进去,还听了奶奶的,在自家门口的树上挂上许愿布条,虔诚合十双手,唯愿他能得到拯救。

字迹歪歪斜斜:希望我的同桌生无忧怠,喜乐平安。

三天后,她的祈祷奏效了。

男孩被抢救过来了,说是送来前及时止血了,放学后,他们班就和老师一起去医院探望。

再次看到他,他更加了无生气了,仿佛救过来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

同学和老师和他说话,也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医生对老师说,他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世界中,身体能治愈,但不能保证下次不会再割腕。

等老师和同学离开,江姚也没有走,而是蹲在医院走廊里,等所有人走了才来看他。

才几天不见,他的眼睛里已经看不见她了。

对她的到来也无动于衷,就像这世上已经没有他活下去的动力,宛如一滩激不起波澜的死水。

她坐在病床边,把书包卸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小笔记本。

“我嘴笨不怎么会说话,但我想对你说的都写在这个本子上了,我念给你听好不好?”

他的视线依旧落在窗外,就像医生说的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不管他听不听得到,她字字富有感情地念给他听:“题目:我的同桌——他真的很好。”

“其实第一天和他做同桌的时候,我并不喜欢他,因为他不爱说话,我会很无聊。

奶奶说当你给别人善意的时候,对方也会回报你相同的善意。所以,我试着和他交朋友。

他看起来难以沟通又凶,但即使这样,他也不会丢掉别人的善意。

他每次吃药很苦,即使吃了我给的红薯干也会痛苦反胃,但他依然每天都在吃,那时候的他一定是很努力很努力的想活下去,哪怕再苦的药他都会乖乖每天自己一个人吃。

我的同桌他有很多他看不到的优点,和他在一起我每一天都很开心,只要他坐在我身边,我就会很有安全感。

他的手工很好,做的千纸鹤是最漂亮的,折的飞机飞的是最远的。

他虽然话不多,但他很温柔,每次有危险的时候,他会默默挡在我的身侧。

还有啊,我手脚慢总是抄不完老师黑板上的笔记,他会把笔记本借给我,哪怕自己没办法预习被老师点名批评。

我希望这么好的他一辈子都无病无灾,平安顺遂。”

她刚刚念完,合上小本子,就听到他似乎开口说了话。

可惜太小声,她听不见。

她起身,激动地凑近他,“你说话了?”

他像是提线木偶,只是嘴唇动了一下,不过这次真的有了声音:“回去。”

比磨砂还难听的声音,此刻在她心里却如天籁,她一点也不泄气,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你学着我说一句话,说完我就走。”

空气一阵静默,仿佛刚刚说的话只是她的错觉。

她也不气馁,哄小孩似的抓住了他的手臂:“我说一句,你说一句,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打动了,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看着他温柔地笑,一字一顿:“不管我沈西京有多不喜欢自己。”

他嗓音几乎沙哑,“不管……我沈西京有多不喜欢自己。”

她听到机械般的声音,内心也是一阵激动,“只要江姚喜欢我。”

“只要姚姚喜欢我。”

“我就会好好活下去。”

“我就会好好活下去。”

……

江姚已经很久没想起这段往事了,可是每次记起,心脏都是一阵阵抽痛。

她把那个小本子锁在了盒子里,不曾打开,正如她的感情一起掩埋。

深夜睡不着,她一个人站在阳台吹风。

无意间看到楼下路灯的阴暗处,有一簇猩火忽明忽暗,她呼吸瞬间变得紊乱。

等反应过来时,江姚已经跑下楼了。

气喘吁吁走到路灯的位置,只看到了垃圾桶旁的一点烟灰。

她自嘲,不明白自己在瞎想什么,怎么可能她想的那个人,恰好会来见她。

他们两人现在只是两条平行线,不可能再相交。

江姚冻着回寝室,一回来,就听到一个八卦。

傅礼馨激情开麦:“姐妹们,我翻到一个北院顶流的爆炸性大瓜,真顶流的哦~”

“我们北院真正的‘顶流’也就江祁和沈西京,你说哪个?”何浅问。

“你猜。”傅礼馨微微一笑。

“我猜如果是沈西京肯定是坏消息,如果是江祁肯定是好消息。”容黎肯定是心理学的。

傅礼馨摇头:“是好消息,沈西京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两脸震惊:“真假?”

“我刷到了顾菱妃的朋友圈,她发了一条分手的青春疼痛文学。”傅礼馨说,“我给你们念啊,我们气象峥嵘地爱过,也偃旗息鼓地败北,祝你此后,一夜无梦,一生无我。”

容黎眼睛泛着光,“顾菱妃终于大发慈悲,肯对沈西京放手了?”

“你有机会了。”何浅扯唇。

容黎一下激动,一下失望:“可是他到现在还没同意加我微信啊。”

江姚一直没说话,坐在那里看书,安静得反常。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姚姚,你书拿反了。”

江姚愣了一下,回过头,是容黎。

吓了她一跳。

她笑意盈盈看着江姚,出乎意料地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你是不是喜欢沈西京?”

江姚眼睫微颤,但是脸上还是很平静,却也没有否认。

容黎笑着说,“要不我们公平竞争?”

江姚缓缓合上了书,极轻地摇头:“ 我不想趁虚而入。”

“这有什么,你不想学校里大半女生都排队上,也没人说什么,人家已经大大方方承认分手了,还是说你不敢追他?”容黎撑着额头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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