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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说的这几个孩子,我都不是很满意呢。”
江渔晚闭上眼,朝灵位拜下,无所谓的模样有些激怒了说话的人。
“不满意?那你倒是说个名堂出来,否则我们今天就在这不走了!”
被提及几个孩子的父辈们气势汹汹的往前一站,将江渔晚给围了个圈。
江渔晚却喊着李乐之:“李豹,赵齐,把堂叔们请远一点,他们围着我……我喘不过气。”
味儿大!
“得嘞!”
李乐之和赵霁就等着这句话,俩人趾高气昂的往前一站,双臂一展就将几个人给推回位子上,然后退回江渔晚身后,抬着下巴蔑视这些来喝血的亲戚。
江渔晚从蒲团上站起来,跪的有些久,起身不稳,正要一个踉跄,却被刚刚赶到的江复给扶住,并冲江渔晚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卷账簿递给她。
娇小的南方少女翻开这本账簿,音调不高却极为沉稳的逐字说道。
“去年六月,江青雄私吞江家药铺高丽参五十一根。江武欠尤氏赌坊白银六百两,江毫贪墨江记酒楼营收过五成......”
一字一句,将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人吓白了脸,忙朝四周神色各异的江家亲族们摆手。
“不是,不是,全是这丫头胡说......”
“几位叔叔还要渔晚继续往下念吗?那这账簿上可还记了其他的名字,着实眼熟的很。”
众人一听这还了得,江家家大业大,谁没从中偷吃偷拿过,如今要是一笔一笔的拿来算,肯定不美。纷纷开口让几人不要太过为难江渔晚。
“三弟也是,渔晚还是个姑娘,莫再逼她,你们这样太不像个长辈样了。”
“还是听晚丫头的主意,想选谁就选谁吧。”
“可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丫头,能有什么主意!”
“还是要听我们这些长辈的。”
“......”
众人议论纷纷时,一直坐在上首拄着拐杖没说话的白须老人开了口。
“可女仔终究是女仔,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你最好早点做决定。”
他是江家现在辈分最大的老祖宗,说话分量自是不一般
江渔晚冲这位老祖宗磕了一个响亮的头。
“老祖宗,这也是我要说的,我江渔晚如今是江家大房最后的血脉,我不会出嫁!”
“荒唐!男女婚嫁,自古大事,你不嫁,还能一个人生出江家大房的继承人不成!”
鸱首拐杖重重的敲在地上,老祖宗苍老但威严的声音贯穿整个祠堂,无人敢发一言。
这是孝,是礼,是压在女人身上的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能守着四方的天空等待死亡。
她很幸运,她出身高贵,有疼爱的父母,但眼前这位少女却无人在她身后做支撑,她只能用她瘦弱的肩膀拼命抵抗。
李乐之往前一步,却被崔景樾给拉住,冲她摇头,他们只是来搜集情报的,莫要被俗事缠身,却被李乐之给甩开。
她走到江渔晚身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后,重新隐没在人群中。
江渔晚站起来,扫视周遭所有的亲族,以往他们是慈爱有加,甚至带些谦卑讨好的长辈,如今他们却是吃人肉,喝人血的魔鬼。祖父打下的基业她绝不会拱手让给这些魔鬼,绝不会!
“老祖宗,我要招婿。”
她转身面向所有人:“你们不是说大房只有我一个女儿家了吗?我要招婿,江家下一代的继承人会从我的肚子里出来。”
“而现如今,我,就是江家的家主。”
“这怎么能行!你怕是连账本都看不懂怎么当家?”
“海上航船,你能去吗?”
“工人闹事,靠你在这喊几句就能停吗?”
“......”
祠堂从不准女子入内,所以满堂衣冠只她一个女子,长辈在训斥她的狂妄,小辈在嗤笑她的妄想。
她独她,无依无靠。
“小姐,大胆的去做,有我在。”
男子扶住她的微微颤抖的手,对她低声郑重的承诺,没有实质的语言在此刻重如千斤。
江渔晚靠着江复的手,重新站稳:“那请诸位给渔晚两个月的时间,要是渔晚能将江家的生意给继续做下去,甚至做的更好。我请诸位叔伯不要再像今日这样,没有邀请,就来江府做客,否则渔晚怎么能来得及吩咐厨房准备各位的席面,怠慢了诸位叔伯。”
“你说两月就两月?这中间被你弄出的损失怎么说?”
江渔晚深吸一口气,笑着回答。
“渔晚这些年也受祖父疼爱,万两的体己银子还是拿的出的,若是亏空,我一律承担!”
江渔晚举起手中的账簿,冲众人道:“当然,渔晚真心的希望在座的各位长辈能给渔晚这个机会。长辈慈爱,做晚辈也不会没有表示。只要诸位答应,这本账簿就当从没存在过......”
所有人都陷入沉寂,慢慢的开始窃窃私语,计较思量着其中的利益得失。最后还是老祖宗开了口。
“再加上两月之内,找到上门女婿。”
江家的老祖宗最后发了话,加上这个条件。
“没有男人,海上的风帆谁去扬?”
“好。”
江渔晚应下了这个苛刻的条件,为自己赢得两个月喘息的时间。
——
送走所有难缠的亲族后,江渔晚看向李乐之,对她笑道。
“多谢你,李护院,要不是你提醒我可以招上门女婿,老祖宗今天是绝不会松这个口的。”
李乐之一被漂亮的人夸就爱翘尾巴,她抬起头得意洋洋的解释:“这有啥,我认识的一个女子就从小立志要招赘婿,她可是家中独苗,她不招上门女婿,这家产谁来继承!所以今天看到小姐您遇到相同的事就随便说了两句,哈哈......”
江渔晚点头,转头看向正在落雨的庭院屋檐,低声的呢喃。
“为何这女子就不能像男子一样有权利继承家产呢?”
他们同父同母,同吃同住,究竟有哪里不一样,为什么女子要多承受生子的痛楚却得不到平等的对待?
这样陌生到新奇,又堪称悖逆的想法在两位女子的脑海中闪现,太过深奥,饶是江渔晚自幼饱读诗书,都没有哪一本典籍上写过这样的注解。就算李乐之走遍大景和西州也无人能说出这样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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