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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层们有心情因为大灾引发的思考而嬉笑怒骂,对于处于天灾下的百姓来说,此时莫说笑出声,真的连哭都已经哭不出来了。
为什么要前往从未去过的关外,北方的山东山西,河南河北,以及陕西的百姓来说,只是因为他们村里有人逃荒到这些地方。之后还写信回来,或者托到了东北的人带口信回来。他们在东北活下来了,给家里报个平安。
对于这些人在东北分到了土地,开始种地的说法,本乡本土的亲人邻里其实不太信。在大家看来,在本地都混得一塌糊涂,不得不背井离乡跑去东北这遥远的地方,这已经是丢人事了。
若是说自己在外面混的比本地还惨,那就是真的活不下去。只要还活下来的,就必须说自己比以前过的好。
但当自己也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大家就想起了这些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到外地的亲人相亲。原本嗤之以鼻的‘分到地’的传闻,也变成了说服自己前往东北的理由。变化就是如此快捷,从嘲讽到钦佩,从不信到相信。为了活下去,每一个人只能挣扎求存。
对于百姓们来说,忍饥挨饿才是家常便饭。通过长长的,从未见过的栅栏通道,是大家从未有过的经历。狭窄的通道,面前缓缓移动的人们,反倒让大家觉得安心了不少。背井离乡的速度,越慢越好啊。
从通道中出来,见到的是那些穿军装的人。还有灾年时候常见的施粥的大锅。
见到这些冒着热气的大锅,人群中的百姓们中才终于有了情绪。以往的灾年,乡里的富户们都要开粥棚,而且熬粥也有要求,决不能稀。几百年间,这就是规矩。平素里士绅们干些坏事,大家就忍了。到了灾年,若是这些人再不救大家,那就绝不能忍。
然而自从皇上没了之后,士绅们就变了个样。且不说粥越来越稀,施粥的棚子更是越来越少。士绅们越来越穷,哪里还有钱施粥?
那些新的富户们,家里都盖起高楼大院,门口布置着许多从外地请来的护院家丁。本该用来施粥的钱都用来购置枪炮,对付穷人。
想到已经面目全非的家乡,穷人们咒骂着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喝上了热乎乎的浓粥,眼泪就忍不住滚滚而下。
若是能不背井离乡,谁愿意到那些陌生的地方去。虽然听说东北的何锐何大帅是个大好人,可百姓们哪里能与何大帅沾边。而且在乡里也不是没见过‘大善人’,哪一个不是在收租的时候如狼似虎。
但想归想,还是有些灾民吃了几碗粥后,给施粥的军人跪下了,感谢救命的恩情。毕竟这一路之上,灾民们可是没少在何大帅安排的粥棚里吃粥。
那些军人都很年轻,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岁。见到这些年长的男男女女居然给自己跪了,一个个都被惊的手足无措。倒是那些年长些的,赶紧命军人们把众人扶起。
而且这些人的口音都是北方当地人,听着熟悉的乡音,这些灾民终于感觉放心了一些。
有人问道:“这位军爷,何大帅要我们到东北做什么?”
还有人问:“俺们给何大帅种地,打下来的粮食就还钱。能不能不签卖身契?”
负责维持灾民运输线秩序的东北军官兵们已经听过太多这样的话,已经不觉得讶异,却也没什么好说的。军官们按照党委在民主生活会上商议出来的结果,用着各地方言告诉百姓,到了东北之后就会租到一块地,每年交三成税。其他七成都归种地的百姓。
逃荒的百姓听到这话,只觉得仿佛在听天书。竟然有人肯把自己的土地给别人种,只收三成税。真有这样的地方,那得是何种的乐土?
只是已经逃到东北的乡亲说过相同的话,这话听起来好像也不是空口白牙的话。
消息已经传到了军委这边。东北这些年已经接收了太多移民,只有不到一成的移民离开了东北。而且他们离开的原因也不是在东北活不下去,而是故乡的家里有变故,不得不回去。
此时已经军委已经讨论完毕,东北军司令徐乘风讲出了决议内容,“这次灾民的规模很可能破千万人。我们东北人口有可能在1922年达到四千万。征兵问题变得更加突出了。人口多,征兵面广。但是如何从刚来的人中征兵,需要仔细调查研究。把握这些人的可靠程度,难度太大。”
之前军委认为,在东北与日本开战的时候,东北人口很可能只有三千万。而日本整个国家的人口已经有四千万之多,加上来自朝鲜的人力,是三千万对四千三百万左右。
现在东北人口很可能突然到达四千万,但是想到管理的难度,竟然没人因为征兵基数的提升而感觉兴奋。
一阵沉默后,徐乘风只能问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么?”
程若凡皱着眉头问了一个问题,“这次灾情真的会很严重?”
徐乘风叹道:“我们东北也受灾了,若不是修了这么多水库,现在东北只怕已经开始出人命了!”
这次1920年中国北方的干旱,遍及河北、河南、山东、山西和陕西,波及湖北、江苏、辽宁和吉林。
干旱的中心在北京、天津和河北一带。这次旱灾是百年未遇的,这种大面积的持久干旱,对完全靠天吃饭的中国农业和农民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程若凡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些,而是心中有些感叹。感叹的内容除了东北大规模的水利建设之外,还有就是在各地设立的基础情报机构过于完备。
河北、河南、山东、山西和陕西作为农业大省,每年的降水量对作物生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主要农作物有小麦、玉米、棉花、小米和高粱等。其中冬小麦和春玉米在生长期间大约需水400―500毫升,棉花全生育需水550―650毫升。即使在正常的年份,这些地区的降水也不能满足多数农作物全生育期对水分的要求。1920年的降水不仅远不能满足各种农作物全生育期对水分的要求,农作物生长关键时期的降水量更差一大截。
从河北、山西、陕西到河南,山东的降水量逐渐减少,一般在300毫米以下,其中河北东部地区的沧县、北部地区的张家口一带年降水量更少,一般不足200毫米。在正常年景,河北、河南和山东的大部分地区,陕西的南部和山西的南部年降水量一般在600―800毫米之间,个别地区在1000毫米以上。1920年的降水量与常年同期降水量相比偏少20%一70%。农作物生长季内(5月一9月)的降水量,较常年同期偏少40%一70%。旱区内不少河流干涸,土壤墒情很差,相对土壤湿度一般在10%以下,有的地区只有5%。
就拿北京地区来说,春玉米、棉化生长发育关键时期(7―8月)降水只有170.7毫米,由于严重缺水,遍野漠漠,寸草不见,树枯、叶干的景象几乎遍及了北方数省。
陕西:地处中国西北部黄土高原,是中国干旱多灾的省份之一,历史上旱灾频发。1920年春末,旱象初起,全省几乎所有县区滴雨未降,夏粮绝收,秋粮未能下种,连续两季颗粒未收。成千上万的饥民,在田野上搜寻草根、树皮充饥。很多人四处拣集鸟粪,用水淘洗之后,挑食其中未完全消化的粮食颗粒。“自冬至今将榆桐各树皮暨麻根,已经剥尽,十室九空,贫富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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