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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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妙亦静坐闭目，那琴音恬静洵美，较之先前《阳春》一曲更为安闲宁和，音之所至，心之所至，只觉良夜如斯，渐生飘渺忘俗之意。

她一颗疮痍之心似被温柔地裹挟着，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宁。身旁的男子如同一个优美的符号，代表着她于这黑暗岁月里心下所有的希冀。他的词句，他的琴音，他那一份善，一份痴，皆成为她此刻难得的温暖幻梦。

“文清平，我不想再如此。”她突然开口。

文清平停下来：“姑娘是说……”

阿妙眼圈一红：“文清平，你时常在前殿，可否同教中掌教、长老们秉明此处情形，这里的人虽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但也并非任人宰割的牲畜。”

文清平亦动容：“在下只在教中作些文书，初入教时，教中前辈便告诫我，后山处不可擅入。我也只是图清净，翻过这沐云山，机缘巧合得遇姑娘，方知此中情形。”

他略有迟疑，接着严肃道：“虽则如此，但姑娘细想，这后山的明心院已有多年，前殿诸人于此岂会丝毫不知，只由着一个区区教徒兴风作浪。”

阿妙顺着文清平的言语，细细思索了一番，想到初入教那日，笠隐与祝觉在一处叙话，模样很是亲厚，可见二人交情匪浅。祝觉的言行为人，笠隐总不至一无所知，而那次她求援于笠隐，亦不得结果。祝觉如此，笠隐似如此，教中旁人又是否有所牵连，莫非这些人竟是沆瀣一气？又所图为何？

文清平叹道：“当中利害，绝非你我可一时探知。但若贸然言明此事，亦甚是不妥，或可招致无妄之灾。”

阿妙只觉得虚弱到极处，勉力点了点头，文清平又宽慰她道：“姑娘莫要灰心，办法总归是有的，姑娘当下还是养好身子要紧。在下略通些岐黄之术，在前殿亦方便走动些，每一旬日入夜，在下便悄悄至此，为姑娘送些汤药来。”

阿妙对他微笑：“汤药倒在其次，大抵我更喜你于此抚琴吟诗，每每闻得，总觉很是舒心。”

文清平听她如此说，便施礼道：“清平身无长物，附庸风雅而已，若蒙姑娘不弃，清平愿倾囊相授。”

阿妙自幼时起，便与茫茫荒漠相伴，中原的清歌雅乐、锦绣文章，于她是极神奇瑰丽的，那是一种未知的诱人。而文清平是她开启这一切神迹的钥匙，在少女的懵懂年代里，成为了她难以磨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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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阳春》、《良宵引》皆为古琴曲名。

2.古琴是一种富于歌唱性的乐器，抚琴而歌古已有之，古曲《阳春》之词早已失传，后人有作《阳春曲》、《阳春歌》等，文清平所吟唱“阳春曲……”句引自释师范（宋）《偈颂一百四十一首其一》。

3.“万物回春，和风淡荡”为《神奇秘谱》中对《阳春》一曲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