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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子青风华,众人也不过知道帝君确有这么一个哥哥,相貌如何,年岁几何,身处何地,却无人知晓。只知这二殿下生性洒脱,不愿做这帝王家的金丝雀,早早就去了俗世间游荡,是以连帝君都不知道他这哥哥在何处做着什么,想来便是四目相对也认不出他的。
帝君还有一个弟弟唤作青易,虽能文能武,通经略,善诗画,却实打实是个断袖,早在上一代帝君一命呜呼不久,青华继位不过两月余时,便同着自己府里一位琴师带着细软私奔去了。
待我回过神时,朝堂之上诸臣早已说完了各自的观点。大抵不过是朝着自家人说话,这句句忠君肺腑之下便划出了诸家党派。当然,举棋不定隔岸观火的亦不在少数。
这殿上的人,都是在明争暗斗步履维艰之下,活了几十年的人精。心思早就不干净了。不说各为其主,想着自立山头,便是安分守己,只贪些钱财的人都属可贵。加之这天下太平久了,难免暗潮涌动。
早朝散后,我背手站在议事阁内,等着帝君到来。
若是没记错,今早当是我第二次见到帝君青华。第一次时,是入谷前被父亲带去见帝君,那时我才六岁。父亲遥指着那个衣着华贵面容稚嫩的男娃娃对我说,小阳离,这便是你将来要辅佐的天下共主。
我瞧着那个脸圆圆,肥嘟嘟,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天下共主”吃力地伸手想要摘他身旁梨花树上的枝桠,却怎么也折不下来,用过力反使得一树的梨花瓣飘飘扬扬洒落下来,落得满地都是。心想着若是日后伴在这般可爱的男娃娃身旁倒也不会太过寂寞。
这一晃,十年已然过去了。
青州帝宫内殿,青华换了身常服问身旁的内侍:“苏阳离呢?”
公孙喜侧身应到:“回君上,国师此刻正候在议事阁处。”
“宣他来此处见我。”青华手里拨弄着玉卧,淡淡地吩咐公孙喜。
“这,宣国师来君上寝宫内殿?怕是……”
公孙喜背对着青华,看不清帝君脸上的神色,只得应了话转身离去。帝君的意思若是摸不透,最好的法子就是按照吩咐来。
这场景倒是有趣的紧。
侧卧在榻上的青华云锦缎的衣衫半开着,一手拿着本书离眉眼极近,另一只臂膀支在榻上,手里拿着玉卧,桌上点着迷迭香,一派奢靡气象。
到底是帝君的住处,这般华贵雍容,寻常的帘子也绣着金丝在上面,纯白色的皮毛覆盖在整个内殿的地表上,拼接的没有一丝缝隙,墙上的浮雕活灵活现,暖玉做成的书案立在东南角,和卧榻遥遥相对。
不知要夺了多少畜生的性命才能做成这皮毛地毯。华贵倒是华贵,不过都是些死物,反倒造了业障。
我站在离青华一丈远处,静静欣赏这难得的美景。这殿内的布置一眼也就看完了,没什么稀奇,不过这美男子倒还真该从头到脚好好赏赏。
公孙喜显得极为尴尬,硬生生从喉咙里吐出句“回,回禀君上,国师到了。”
青华闻声后道:“嗯,你退下。”
末了又加句“没本君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从头至尾,青华那销魂的身姿不曾动过分毫,便是说话时,也只淡淡扫着书上的字眼。
公孙喜尴尬地应后,快步离去。末了还不忘打量本国师一眼。
我端端看着躺在榻上的青华,从头至尾看了个仔仔细细。
泼墨般的青丝如云絮般随意散在榻上,丝丝分明而又不失光泽。虽只见得到半边脸但也能看得出皮相是极好的,光滑而又白皙的皮肤不失红润气,怕是诸多女子也须逊色三分。但高挺的鼻梁如剑如星的眉峰,还有那深不可测的眼眸,带着三分威严三分霸气,分明便是君王之相。
看这修长的身材怕是八尺有余,绝无半分羸弱。手指节骨分明,当得上是大一号的纤纤玉手了,虽不过随意拿着书册侧卧榻上,但瞧着也是好看极。
恰如,一幅画般。
我只呆呆地瞧着榻上的人,心里隐隐却有些异样。这同当年摘梨花的小胖娃娃差的也忒远些。就好比一株山气的水萝卜,眨眼变成了稀有的千年参。
我抚了抚胸口叹道:岁月使然,岁月使然。
不过,帝君这般对我坦诚相待,我若是再拘谨,反显得小家子气。
偷偷笑罢,便迈着步朝着榻前走去,玩味道:“都说帝王家多倜傥,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说着顺势靠近了青华,伸出右手在那榻上端端翘起的龙腚上狠狠一拍。喔嚯,想是用力过猛,自己的爪子也略有些发麻。
大约是这些日子受了刺激,我现在倒是越发没皮脸。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管他许多!
这话正应我。
青华一脸的惊愕转瞬即逝,悠悠起了身端坐在榻上。又慢腾腾搁下手中的书册,带着帝王家的威严之气盯向我,深不可测的眼里寒气四溢看不到头,一张脸冷的可以做冰敷,还伴着丝丝黑气直往上冒。活像俊俏版的黑山老妖。
我回以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也瞧着他看,还未等青华说话便顺势一屁股坐在他身侧。
小声嘟囔道:“喔,还是热的。这大热的天,君上也不怕痦出痱子。”
说罢又故意起身拿衣袖使劲扫了扫龙榻。
纵然青华是一国帝君,也不免为我浓厚的亲近之意所惊。
青华的脸比刚才又阴沉几分,压低嗓音回过头仔细瞧着我道:“你方才说甚?”
“阳离没说什么呀,哦,哪句来着?”
“臣下是夸君上殚精竭虑,下了早朝还不忘勤于政务国事,连外衣都忘了穿。果真是一代明君。哎,若君上不弃,阳离愿为君上更衣挽发。”
说完这话我便摆出一副老实巴交诚恳无比的样子望着青华。
青华着实无奈。无意间眉心便拧成了疙瘩,一手托着下巴,四目相对于我,轻飘飘地道:“小阿离,本君何时同你这般亲近了?连本君的龙腚你也敢拍了。”
我心下一惊,刹那之间便跳起来,低着头站在一旁不说话。血气直翻滚上来,烧的面颊似浮了两瓣桃花在上面。我倒不是畏惧他帝君威严,只是四目相对时,有说不出的别扭。
青华心中自觉好笑,眉心一疏便微微笑着。也只端坐着不说话。
我定了定心思,想着他召我到此处且退避了众人断然不只是为了戏弄于自己,心中虽有些气,但也无法。只得恭身问道:“不知君上唤臣下到此处……?”
青华收笑,起身走向寻常处理公务的玉案,正襟危坐。
道:“本君前前后后亲手书十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到尊父府上,千盼万盼,才盼来国师。”
“国师,可莫教本君失望。”
顿了顿,接着道:“这第一件事,望国师出策,如何护住柳相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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