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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灯火,映红了慕容的小脸,举目望之,更显清雅可人,却也遮掩了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狡黠之色。
聂清臣悄悄翻过手掌,原来那件小小物事竟是一把长逾三寸、光可鉴人的锯齿匕首,其上以古秦小篆镌刻着两个小字,细细端详,正是“慕容”二字。
慕容的声音仍是当初那般地软软糯糯,“那是家父遗物,也是我和我哥哥将来相认的信物,有人说它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也不知它能不能削开锁住你的北海寒冰链?”
聂清臣扯了扯两边铁链,笑道:“没想到这玩意还有这般讲究的名字,好,等下我姑且先试上一试。”
慕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其间中年妇人也来探视过一回,想必慕容应是领命而来,中年妇人并没有多加过问。
黑暗中,聂清臣摸出那把匕首,细细锯割手腕处的铁圈。岂知那铁圈韧性极强,锯割半天也只是豁开了一道小小的裂口,倒是累得他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但与慕容的三日之约已然迫在眉睫,由不得他不全力而为。休息片刻后,继续锯割,如此周而复始地折腾了数个时辰,仍是成效甚微,一筹莫展。焦躁之下,终忍不住破口大骂,痛斥锁他铁链的人居心叵测,希冀锁他铁链的人不得好死。
喝骂半响,倦极而眠,梦里犹听得自己“咯吱、咯吱”锯割铁圈的刺耳之声。
醒来后,两耳嗡嗡作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打不起半分精神。低头看看手里攥着的匕首,再看看手腕系着的铁链,一股无力回天的莫名情绪颓然涌上心头,恨不得立时抛开匕首,就此得过且过地了却残生。
但转念又想,自小寒窗苦读十余载,难道甘心就这么永远地沉沦在暗室之中?有道是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过一根铁链子罢了,有什么了不得之处?焉能生生困住我聂清臣?
念及至此,再无挂碍,复又操起匕首,咬牙切齿地割向铁链。良久,依然无济于事。
忽听得墙角有老鼠在“吱吱”乱叫,似是在嘲笑他的沮丧与无能。他无名火起,随手便将掌中匕首循声掷去,无意间力贯双臂,竟是运上了几分丹田真气。
只见那匕首倏地划出一道耀眼的赤光,飞火流星般地破空而去,但听得“叮”地一声脆响,似是已扎入墙壁,溅起了无数火星。
聂清臣瞧得膛目结舌,忽然灵光一闪,连忙辨明方向,跪伏在地上,一路向前摸索。不过盏茶功夫,终在墙角下沿摸到了慕容的匕首,禁不住骇然变色,惊喜交集。
须知四周墙壁坚如磐石,而慕容那把匕首竟是直没至柄!聂清臣试着拔了一下,匕首纹丝不动,仿佛已落地生根在墙壁之中。他加上了三分气力,再拔那把匕首,仍是纹丝不动。
他大喝一声,双手拼尽全身气力,抓住匕首刀柄死命再拔,总算将匕首从那墙壁里拔了出来。只可惜施力过猛,过犹不及,一屁股重重地跌倒在地上,痛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慕容的匕首很锋利,可是再锋利的匕首,等闲也扎不进石墙里,除非刀刃上加持了某种很神异很玄妙的念力,譬如天官的赐福,譬如妖魔的咒语,总之都是些玄之又玄的事情。
聂清臣细细把玩着匕首,他似是触碰到了某种难以言喻、难以企及的神秘层面,就像是轩窗上的那一层棉纸,朦朦胧胧,模糊不清,分明吹弹可破,却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去触摸。
无论是下决心,还是做决策,其实都是很矛盾很伤神的事情,一念之差,往往会令你的决断与你的初衷,南辕北辙,大相径庭。幸好聂清臣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思虑片刻,他便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依照北冥灵犀指诀的功法,默默运起丹田气海里的浩然真气,沿着奇经八脉,经商阳、中冲、关冲三穴透穴而出,缓缓注入慕容的匕首之内。
倏忽间,刀锋“铮”地一声轻吟,通体赤芒闪烁,光明大作,刃口锋尖似有炎焰波纹般地漾起,竟是燃亮了整间石室。
刀锋犹在轻颤,刀芒刺眼欲盲,聂清臣慌忙收回了三分真气,兀自紧紧握住刀柄,也不知是惊怖还是迷茫,只觉得一颗心扑通乱跳,久久不能平复。
他定了定神,长出了一口气,右手持匕,轻轻割往左手腕处的铁圈,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悄声无息地便将那铁圈割作两半!他欢呼一声,如法炮制,再将右手腕处的铁圈也切割开来。
他怔怔地凝望着手里的匕首,忽而喜极而泣,但觉有生以来,从未有此刻这般的强大无匹!镣铐既除,顿觉浑身上下三万六千毛孔,无一处不是畅快至极,他忍不住背了首小诗,唱了支小曲,手足蹈之,欣喜若狂。
慕容与他许的是三日之约,而中年妇人每日里也只送一次饭菜,也就是说,中年妇人每送一次饭菜来,就代表着日子又过了一天。想通此节,聂清臣就盘算着自己最佳的脱逃时机,莫过于中年妇人再下回送饭之时。彼时,趁着铁门大开,自己出其不意地制服住她,再从从容容地一逃了之......
思到酣处,欣然入眠,直到被铁门推开的“咯吱”声惊醒来。他连忙将那两个切割开的铁圈重新套在自己手腕上,装作出仍被铁链缚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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