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溽暑：我单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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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p>

<p>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芳卿躲回了老家避暑，因为放暑假了！</p>

<p>那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城，人口不多，工业也不多，一条大河沿城南绕过。</p>

<p>城里人最喜欢种白杨，因为这树种经济、皮实、又能快速成才，所以不论是河边成片成片的防护林，还是城里大街小巷的行道树，亦或是房前屋后的空场上，随处可见挺拔的白杨，它们睁着满身的眼，不眠不休地见证着小山城的变迁。</p>

<p>但芳卿觉得，自从她初中回到这里，这个城市就没发生过多少变化。</p>

<p>还是那几条街，还是那几栋标志性的高建筑。</p>

<p>只是树变高变粗了，树荫变浓变茂密了。</p>

<p>乘坐从省城开回来的大巴车，行驶在进小城唯一的高速路上，芳卿知道，转过下一个山口，就能俯瞰整个城市的全貌了，这也表明，她快到家了。</p>

<p>近乡情怯，芳卿调整语言系统，用“土话”给家里挂了个电话，当那陌生腔调叫出“妈”的一刹那，芳卿才真正拥有：我回家了的感觉！</p>

<p>夏天作为四季中最奇特的存在，短袖、短裙、短裤、一切都可以奔放而自然。少了多余布料的遮掩，人的内心更容易暴露在湿热、焦躁的空气中。</p>

<p>芳卿觉得今年的夏天有些奇怪，因为天蓝的次数特别多，心情舒畅的时间也特别长，基本不存在“暑气未消”的时候。</p>

<p>天王、天后、小生、花旦好像商量好了，都选择在夏天推出新曲，也许夏天是有灵感的季节，是更适合恋爱的时节，歌词句句像带倒钩的利爪，首首听得人心里涩紧。</p>

<p>流淌在mp3里的那几首歌，每每单曲循环，都忍不住泪流满面……</p>

<p>晚上，戴着耳机聊着天，芳卿会在还键入时就睡着。</p>

<p>手机的那端见惯不怪，只要十分钟没回信息，何遇就知道：她肯定又睡着了。</p>

<p>然后，悄悄发一个“晚安”，那温柔的神态，仿似人就在身边。</p>

<p>何遇已经没有了过暑假的特权，第二天一早，会发“懒猪起床了”过去，如果还没有回音，他会锲而不舍地呼叫2声电话，再挂掉。</p>

<p>整个暑假，何遇成了芳卿的人形闹钟，每天定时喊她起床背书。</p>

<p>午后，芳卿会抱着刚从水缸里取出来的冰镇西瓜，一剖为二，盘腿坐在风扇边，拿勺大口大口舀着吃，馋何遇。</p>

<p>她也会在家人都睡着后，偷偷溜到院子的葡萄架下，顺手摘下一串葡萄，蹲在架子下的石墩上，一边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一边静静地聆听着黑暗中的虫鸣细语，发些自认为高深的“芳氏歪学”给何遇。</p>

<p>何遇好像总是很忙，有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邮件，接不完的电话。每当听到何遇在加班，芳卿都十分庆幸，庆幸过后又惆怅，不确定自己还有几个这样的暑假，这不会是最后一个吧！</p>

<p>人是不是都会这样，在幸福即将来临时无限憧憬，但当幸福进行时却又患得患失。</p>

<p>2、</p>

<p>盛夏的雨水就像孩儿面，说哭就落泪，几道闪电劈过，扔下了几颗炸雷。</p>

<p>芳卿从梦中惊醒，一身的粘腻，抬手抹了一把脸，全是汗，梦已经不甚清楚，只记得是永远也到不了底的深洞，自己在往下坠、一个劲地往下坠。</p>

<p>骤雨，窗外雨搭汇集了雨水，就像一阀阀打开的水龙头，在视线前形成了密密地水帘。</p>

<p>午夜梦回最适合想念，尤其还有雨水配合了思绪的鼓点。</p>

<p>芳卿赤脚下床，用手机打光翻出旧相册，那张被刻意夹在中间的相片，就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p>

<p>照片中的男生，或者只能称之为男孩：他手里怀抱着吉它，如夏花般冲着芳卿灿烂的笑。</p>

<p>那是小学毕业，她鼓了三天的勇气，才在别人也向他索取照片时，一起要了一张。</p>

<p>虽然在男孩看来，这张照片是“博爱款”，但在芳卿这里，确是多年珍藏的孤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