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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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孟节摇头说:“我没看到他，我一直瞧着你，哪有闲工夫去看别人。”</p>

<p>说完，他倏而涨红了脸，闭口不语。</p>

<p>我不由得大大地一震，腹诽道:好端端的他瞧我做什么？都说孟节医术精湛绝伦治好不少疑难杂症，人称少年神医。不过他这神医也有令人咂舌之处，譬如他爱医成痴，对医术着了迷，经常躲在他的药房里专研一些稀奇古怪的药。坊间中甚至流传他还用活物试药，说他时常站在大街上观察来往行人，目的就是寻找合适的人来练手，谁要是被他看中，就会被他弄回去试他新研制出来的药。此刻他说他一直盯着我看，莫不是想抓我回去试药不成？</p>

<p>但见他没有进行下一步骤，我一颗心悬之又悬。</p>

<p>“大街上人那么多，你能不能找别人试药，我细胳膊细腿的，禁不住针扎。再说了，我们都是熟人，你可不能做这种事。”</p>

<p>孟节先是一怔，随即白了我一眼，嗡声说道:“谁要抓你试药了。像你这种毫无特色的人，我可不会犯傻拿你试药，那只会浪费我的药材。别没扎几针就死了，到时候还赖我医术不精，坏了我的招牌。”</p>

<p>说的好有道理，我仍不放心。</p>

<p>“那你说你一直瞧着我，不是为了抓我试药，那你瞧我做什么。”我警惕的看着他，只觉得今日的孟节好生奇怪。</p>

<p>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问:“你不是要去找长极吗，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p>

<p>我一下子转过弯来，还得去找长极，他若不提都快忘了。我不耐烦的拨开面前挡道的他，继续往前去找人。孟节苦笑不已，却还是跟了上来。</p>

<p>我和他并行走着，一边搜索着长极身影，他一边不停的向我问话。突然说起北邱，他问我可有想家。我不假思索的说:“离家万里远，自然是想的。只不过，那个家也没什么值得我留念的。”</p>

<p>“你在北邱，可还有亲人。”</p>

<p>我微滞了下神，思绪扯到远方的北邱，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没有什么亲人的，只有一个不能相认的阿爹。</p>

<p>“有啊，我有纂叔叔，有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阿诏”</p>

<p>“阿诏？阿诏是谁？”</p>

<p>“他是纂叔叔的儿子，也是我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挚友。”</p>

<p>纂叔叔很疼我，阿诏对我也是极好。我要出嫁到南瞻时，阿诏尚有任务困在元洲，得知消息后，他便连夜赶回来见我一面。我临走的前一晚上，他甚至大哭了一场。</p>

<p>意气风发的少年，落马摔断肋骨疼得冒冷汗时都不曾哼一声的人，竟然会为我的远行而哭鼻子。我知道，他是因为担心我，担心我到敌国来做质子。</p>

<p>他曾说，我们是青梅竹马，家世也匹配，而且志趣相投，等我长大后若是没人要，他就勉为其难娶了我，权当为民除害。我想，如若我没有到南瞻来，待我年龄再长一些，说不定我真的会嫁给阿诏。只不过天意如此，我和他有缘无分。</p>

<p>半月前北邱来信，纂叔叔在信里提到拓拔诏成婚了，娶的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查木长老的五女儿阿依古。</p>

<p>初听时，我先是一惊，随后才是对他的祝福。</p>

<p>阿诏从前那么讨厌整日里黏着他的阿依古，说她性子娇纵蛮横以后没人敢娶她，可他却娶了人家，说起来真是打脸。</p>

<p>不过他俩倒是登对得很，都是敢爱敢恨的性子，能够结为夫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p>

<p>儿时挚友能够成为眷侣，倒也不错。</p>

<p>我陷在回忆里走不出来，也就忽略了和孟节的对话。</p>

<p>孟节似有不悦，加大声量问:“你在想谁？怎么不回话？”</p>

<p>我捂住险些被他吼聋的耳朵，狠狠瞪了他一眼，说:“要你管。”又歪着头打量他:“孟世子你很闲啊。你是不是每日都要跑到大街上来溜达一圈，找个人说些家常理短什么的，你不去给病人看病的吗。”</p>

<p>他捡了我的话怼道:“要你管。”</p>

<p>他现学现用的话，倒还用得顺手。</p>

<p>随后便是一阵沉默。</p>

<p>我压根儿没有心思和他磨嘴皮子，心想得赶紧找到长极，我鲜少来一个人外出，若是走丢了，我怕找不到回家的路。</p>

<p>我转头抬高了下巴，急急对他道:“我要去找长极了，你莫再跟着我。”</p>

<p>孟节眉眼一动，咧嘴笑说:“我陪你一起去找不好吗，这建康城我比你要熟悉，找起人来也方便些。”</p>

<p>我叉着腰，佯装怒瞪着他道:“说，你到底要干嘛，是不是心怀不轨，还想着要拿我去试药？”明明就是一直跟着我，还死不承认。</p>

<p>孟节有些哭笑不得，撑开折扇，扑棱两下后低头睨着我，忽而仰天长叹，说道:“你怎么还记挂着我会拿你去试药，我几时说过要拿你去试药了？你何必这么怕我，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恶棍，也不是什么怪物，怎么会成天想着抓人去试药呢！那些有关我的流言蜚语，你还是少听为妙。”</p>

<p>我觉得他在骗人，坊间里都在流传的话，怎会有假。再说了，他成日里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背地里都在干嘛。我不再同他废话，转身就走。</p>

<p>我挖空心思的去想长极究竟会到哪里去，将他会去的所有地方想了个遍还是不肯确定。</p>

<p>孟节仍在后面跟着我，我走他动，我停他止。</p>

<p>“我跟你一起找吧，你那么迷糊几时能找到人。”他在身后再次叫住我。</p>

<p>我不想与他有所牵扯，果断拒绝:“我能找到路，我来这里这么多次，早就把建康城逛了个遍。每条路我都熟悉，不用你帮忙我也能找到长极。”</p>

<p>孟节无奈道:“缺缺，你似乎对我有所偏见。我可曾得罪过你吗？”</p>

<p>我本来想开口回他一句:是的，我对你很有偏见，可深思熟虑后觉得此回答非常不恰当，若是我的直言不讳惹怒了他，他真把我抓去试药怎么办！</p>

<p>遂又打着哈哈道:“怎么会，我怎么可能对你有偏见。我们又有无交集，哪里来的得罪一说。”</p>

<p>说起来我对孟节心存芥蒂，全都是受长极影响。长极对孟节似一直有隔膜，但要指出关键在哪里，却是说不上来的。两人像是朋友，却又不如朋友间的亲密，说是敌人，也从未听过两人恩怨。我思酎，既然长极不喜欢他，我当然也得附势。而且孟节长得太好，家世显赫引人注目，围在他身边打转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我深知不是与之相攀的身份，自然不会和他主动亲近。也因着那晚他高价竞拍一个舞姬，毁人清白后，我对他就更没什么好感了。</p>

<p>我隔着他几步距离，朗声道:“你莫再跟来，我自己去找人就行了。”</p>

<p>话落，再不与他多话，脚下生风往前走去。等我走出好远之后回头看他时，孟节居然还站在那里看着我，目光一瞬不瞬，眸子清澈干净，看见我回头看他，他似乎很是开心，一笑，眼睛弯成月牙。</p>

<p>我眉头一皱:“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干嘛每次一见我就笑，跟个傻子似的。”</p>

<p>孟节会抓人去试药的想法，瞬间又在我心里笃定了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