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奇怪的信空空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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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长安南望，是著名的秦岭。秦岭又名终南山。</p>

<p>周武王灭商后，殷商的遗民伯夷、叔齐认为诸侯伐君是为不仁，是以不食周粟，隐居在秦岭首阳山，以松针、山泉充饥。终南山就成了历代隐士们的圣地。</p>

<p>大约600年后，周王室日渐衰微。老子出函谷关，在楼观台留下了两卷《道》《德》经，后来人们根据老子的经书发展出道教一门，李唐王朝尊老子为祖，崇尚道教。终南山更成了道教的圣地。隐居修仙人的越来越多。</p>

<p>秦岭很大，素有八百里秦川之说。</p>

<p>辋川，只是这终南山千岭万壑中的一条小小溪谷，位于以玉闻名的蓝田境内。</p>

<p>这里有一处别业，本是武后当政时著名诗人宋之问所有。开元年间，转为以少年诗才名震长安的王维所有。十数年经营，颇有诸多得意的地方，文杏馆、看湖亭、竹里馆、辛夷坞等怡人小景，成了王维和朋友们煮茶论禅、弹琴长啸的佳境。</p>

<p>安禄山十五万大军反唐，直破长安的时候。玄宗闻风西逃时只带了皇子皇孙和一些文武重臣。以王维的品阶，不在此列。因此，安禄山攻陷长安，王维毫无意外的成了叛军的俘虏。并被掳至洛阳，供安禄山伪燕王朝装点门面。</p>

<p>这件事，也成了王维人生的巨大转折点。</p>

<p>毕竟在安禄山伪燕政权呆过一段时间。王维被**救回后，便有人将这件事报告了肃宗，应该是那些平日里嫉妒他诗才的人吧。王维被投入大狱。</p>

<p>幸运的是，他在安禄山伪燕时写的一首思念李唐王朝的诗被秀才裴迪流传出来，又有平反有功的弟弟王缙愿意为兄长削籍赎罪，这才被赦免，给了个太子中允的闲职。</p>

<p>连番不幸的遭遇之后，王维愈加向佛，过起了半隐半仕的生活。这些也直接影响到他后期的诗画，被人尊为诗佛。当然这是后话。</p>

<p>那浪荡公子和仆从，便是奔向这王维的辋川别业而来。</p>

<p>一天前的夜里，已经是夜禁时分，他收到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但整件事，思量起来却非常的令人奇怪。</p>

<p>信，是由父亲的近身侍卫送来亲手交给自己的。父亲有一支二十人组成的近卫队，那二十名近卫跟随父亲的时间几乎比自己的年龄还大。他记忆中，这些人从来没有离开过父亲身边超过五十步。</p>

<p>当时自己正在书案前摆弄着一只木鸟。</p>

<p>前些日子在酒坊喝酒时，认识了一位正在禁宫修缮宫殿的木匠，这些匠人属于九寺五监之一的将作监统管，是皇室御用的工匠。两人酒喝在一处，甚是投机。那匠人便以木鸟相赠。</p>

<p>匠人说，木鸟是自己做工乏味时以殿柱的边角料做的，不成敬意。只是那木鸟内嵌机关，旋转机括可以飞出千步开外，也是旁的工匠不能所及的。</p>

<p>公子试过，匠人所言不虚。因此，夜深了也把玩不倦。</p>

<p>那近卫直接翻窗进了自己的书房，想必不是走的正门，而是游墙进得府内。近卫将信交到自己手上，也不叮嘱什么，只是两句寒暄后，迅即闪身退入夜色，遁形而去了。</p>

<p>信件是以父亲常用的封函装着的，不是竹管木盒，不是蜡丸藏书。不知道这是怎样一封信，竟让那近卫弄得如此神秘。</p>

<p>公子心中奇怪，捏信在手，未曾急着打开。先是掂了掂分量，又弹弄了几番。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p>

<p>思量一通，即是父亲差心腹送来，还是先看看信再说。公子当下取出一把象牙小匕，挑开封蜡，展信便看。</p>

<p>噫！一目了然，信的内容很简单。</p>

<p>吾儿。着查访高仙芝、边令诚二人旧事。没有落款。</p>

<p>此外，再无半点信息，也不说查什么内容，也不说急不急，也不说查到何层境地。就这么劈头盖脸的说查访下这两个人的旧事。</p>

<p>是啊，这二人一个死了多年。一个潼关陷落时，被叛军掳走。有什么事，肯定都是旧事。</p>

<p>就在他顾自端详那信的内容时，却忽得见了灯光映透的地方，一片红渍。</p>

<p>翻过来，那显然不是红渍。豁然印着的，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帅印。如今这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是当今天子的亲儿子广平王李俶。而且战乱之际，这帅印之下的权力毫不逊色他那皇帝老子的玉玺。</p>

<p>这是哪一出？父亲的信简单平常，看不出有什么大事发生。可这背后，却又盖着广平王的帅印，明白告诉自己这是一件天大的差事。</p>

<p>顺其自然吧。公子这样想着，将信收好秘藏。</p>

<p>高仙芝、边令诚都是比自己大过三十几岁的人物，又逢遭战乱，他们两个的事，知道的人也不多了。</p>

<p>不过，他倒是已经想到了一个人，也许他知道，打定主意，便安心去睡了。</p>

<p>主仆二人不紧不慢，倒也在日落时分赶到了辋川所在。</p>

<p>沿着辋河走到一处水浅流缓的地方，那里有一座漫水桥，头大的卵石用铁条箍住砌成三座桥墩，海碗粗细的榆木对半劈开铺做桥面，河水紧贴着桥板流淌而去。</p>

<p>过桥不远，一处山岗前的巨石上刻了“华子岗”三个字。绕过巨石，一条小路沿着溪流而上，直入深谷。二人落鞍，牵马进了幽谷。</p>

<p>山谷里，夕光斑驳，分外清幽。一缕凉风，吹得人心透彻。</p>

<p>最奇的一处，溪底是一块极大的青石，浅溪缓缓，绵延一百二十余步，全无半根杂草、石屑。青石冷然，令那浅浅的溪水，生起无限的清凉之意。</p>

<p>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p>

<p>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p>

<p>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p>

<p>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p>

<p>王老居士的《山居秋暝》，大概就是在这里得来的吧。这样的地方，真是容易让人生起出世的心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