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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火过去,三座连绵的山压山几乎成了光秃秃的一片。冬季的树林,就像是几座天然的大火炉,给上一点火星就能燃烧。赵府上下,无论是主家,还是下人,不仅衣着得体,甚至连神色都变得格外精神。因为他们不再挨饿,也不在萎靡,只是他们早已丧失了身而为人的资格。
粮仓下面的那口大坑早被挖开,里面的一具具尸体全都不知所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连白骨都没有。
赵临宪身着一身黑色便服,能够轻松的行动,也不失体面。这时的他全然没有了之前的亲切仁和,他已经不再指望三儿子和马敬笑能带着粮食来普救众生了。他的脑子现而今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带着全村人活下去。
赵隋山一甩往日的散漫,他的眼神充满了杀气。他的眉头紧皱,连眼神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纱。他孤身一人来到父亲常在的墓室,也就是埋葬着自己爷爷和老管家的那个墓室。他父亲之前都喜欢在书房讨论一切,不管有事还是没事,都喜欢在书香满扑的环境中操办着一切,现而今,赵临宪只愿独处在阴气逼人的山洞墓穴。
“父亲,家里的‘粮食’已经吃光了。”他走进父亲身边。
赵临宪听见了声音却没有转头去看他:“都没有了吗?房子里也看了?”
“都看过了,没有了!”赵隋山来这里之前,早就派人挨个检查过了,“如果再没有吃的,我们很快又会陷入之前的窘迫。今天甚至已经有人提议,挖开沈伯的墓室,找‘粮食’吃。现在是冬季,如果没有人为的破坏,应该完全不会腐烂。”
“这是绝对不行的,”赵临宪坐在冰冷的石棺前,“他生前都没能安度晚年,这死后怎么着还想让他不得安宁?”
“您是族长,更是领袖。我们需要你拿个主意啊!”赵隋山感到隐隐的不安,“如果我们不能让他们吃饱,我担心会引起祸端。因为我们这些人早就不能称之为人了,根本就是一群畜生。他们要是饿急了眼,肯定会激起事端!”
赵临宪怀想起他们刚刚来到这么个隐世而生的地方,那时候这里山清水秀,随他们一同过来的伙计、百姓,人人都充满了信任。记得赵府大宅刚建起来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充满了希望。他的父亲原本打算在这么个地方,躲避战乱,归隐山林。可万万没想到,飞来横祸,过早的结束了这一切。不要再提长治久安,不要再提与世无争,他们的生命都难以得到保障,还能想什么大道之理。
八国联军侵华之际,不过数万英法联军,他们何以战胜了十余万清军乃至数十万义和团。因为对百姓来说,清家不过是一家独兴,根本不会管他们的死活。太后老佛爷不是说过吗?宁可量中华之国力,也要结与国之欢心;宁可把大把大把的金银瓷器转送洋人,也不愿便宜了汉人。当八国联军齐聚紫禁城头,城中的百姓甚至会帮着他们搭起梯子来攻下整个北京。对满城的百姓来说,国之兴不过是一家兴,国之亡不过是一家亡,他们根本不爱戴清家,如果八国联军罢撤了清廷,那他们也无非就是换了一个主子罢了。根本就不会为了一个腐朽的王朝,抛心肝洒热血。
这一切都被见证了朝廷腐败无能,百姓麻木不仁的赵老太爷看在眼里,他深知这世道不好,能避则避,绝不可过多的牵扯。今天是八国联军侵华,那明天也又会遇见什么?
赵临宪想着父亲来此建立避风巷的缘由不禁笑了笑:“不用犹豫了,我们走吧。”
“走?”赵隋山不是很明白,“走哪去?”
“我们去把山门的那条大路开辟出来,”赵临宪缓缓起身,“这些日子灾民逃荒,两军交战,我们不会跑一个空的。”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不就彻底暴露在外人的眼里了?以后的三山不管是谁,想进就能进来!”赵隋山还是有些顾虑,因为他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对不对。他们开辟出山的路,是因为想要找些吃的活命,但万一被杀人不眨眼的日本军队碰上了,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唉......”赵临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儿子,“我们都已经到了这么个地步了,还差到哪去?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召集人手。”赵隋山转身,便下去准备。
隔天早晨,赵隋山已经着召集了一大群身强体健的伙计,扛着工具,便一路开垦大道。赵临宪也加入其中,剩下的府上各事,就全都交给家里的那些女人了。王氏和马春香能把府上的大小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府上的男人都出去开路了,唯独赵临宪的次子赵文山没有去。一来是他怕吃苦,二来就是他的媳妇马秋香快生了,他实在离不开。
这些日子,他们吃的都是些什么。马春香心里一清二楚,可她还能怎么办?她心里还是盼着赵停山能平安归来,可是在她的梦里,她已经无数次的梦见自己的丈夫惨死在逃荒的灾民手里,死在进军的日本人的手里。她不止一次梦见他们在来生相会,但是每当她梦见这种情景总会吓得突然惊醒。她不知道,她也不敢想。她不知道自己对赵停山的感情是不是真实的,但她与赵停山相处的这段时间,赵停山总是各种迁就着她,各种宠爱着她。她已经忘记了嫁给这个男人的初衷是什么了,只是在赵停山离开的时候,她心动了,她舍不得了。
大火焚烧后的大树很容易的就能砍下,一条大路很快就被打通。尽管道路仍是十分的坎坷,但不管是外面的人,还是里面的人,都能任意的进进出出。
赵临宪看着外面的世界,百感交集,他也是多年没能看到过外面的景物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他再次见到这一景一物的时候,竟然是出于一个龌龊不堪的目的,一个能让他们活下去的目的。赵临宪让所有人扔下锄头,带着人走出了三山。他们看着外面的天空,为之一笑,这岂止是美丽,就算是如今的大灾之年的光景,也比坐井观天的那些年要好上数倍!
“父亲,我们接下来这么办啊?”赵隋山向赵临宪请教下一步的进展。
“我们开通这条路,花费了多长的时间啊?”赵临宪看着没有一片云彩的天空。
“我们花了三天的时间。”赵隋山数了数日子。
“吃的还剩下多少?”赵临宪问道。
赵隋山想了想:“不多了。”
“那我们就不回去了,先出去找‘粮食’吧。”
其实,赵临宪他们连通往外界的大路都已经敞开了。他完全可以再派一小波人去外面采买粮食,可他却不再那样想。因为同样的罪孽,犯了一次是犯,犯了一百次还是犯。
天色渐渐暗淡,他们点着火把绕到了三山的另一边,也就是日军空袭打响的那一面山体。赵临宪他们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手中的长枪,刀剑紧紧的握在手里,生怕不知从哪蹦出来个白毛鬼,要了他们的命。
赵临宪走在半山坡,他轻轻的往下望过去,成片成片的灾民尸体混着战死的国军尸体,安安静静的倒在坑坑洼洼的战场遗迹。他们心中明白,他们饿不死了,可任谁的脸上也没有散出高兴的笑容。
经过族长的一声令下,他们开始去下面翻找还能吃的部分。偌大的战场,除了几条野狗在啃食着尸体外,再无其它的生者痕迹。他们面色铁青,同膘肥体健的野狗抢吃的,毫不心慈手软。
他们将选中的食物,包裹在事先准备好的白布之内。首先为了防止自己害怕,其次也是为了防止回去之后家里的女人害怕。
“东家!”一个正在翻找着可用之物的伙计喊道:“这里有一个活口!”
“什么?!”赵临宪为之一惊,连忙就跑了过去。
他们前方的几个灾民身下,竟然还压着一个和赵隋山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
赵临宪赶紧摸了摸他的脖颈,还有心跳,但却非常的衰弱。
“爹,咱们怎么啊?”赵隋山一时拿不定主意,这人明显是后来的一波逃荒的灾民中最后倒下的一个。他们就算把这人救了,还能用什么养活他啊?!
一个伙计往赵临宪的身边凑了凑:“东家,这可是块儿新鲜的肥料,不如咱们......”
“混蛋!”赵临宪厉声呵斥,“咱们是人,不是畜生!虽然现而今咱们也被逼的形同禽兽,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的阴德已经损的差不多了,救他一条命,等将来下了地府,也好免去点孽障!”
“您说的是。”伙计惭愧的退了下去。
赵隋山安排了一个伙计,提前背着这人,先送回山村。如果等他们一块回去,那早就该咽了气了。
赵临宪看了看围在四处的众人:“都别看了,赶紧去进行剩下的工作!早完事,早回去!说不定什么时候日军就会在攻过来!”
众人忙碌了一个晚上,随着天色擦亮,总算是回到了山村。他们将带回来的“粮食”,安顿在粮仓下的大坑,便各自回去休息。
赵临宪刚进府门便直接跑去厢房,看了看那个还有点儿气的灾民。
“他怎么样了?”赵临宪问着旁边的丫鬟。
“给他灌下去了一点儿汤水,一时半会儿应该就能醒了。”丫鬟回答。
“好,你先出去吧。”赵临宪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小伙子,顿时想起了自己还在外面的三儿子,他不知道老三现在是生是死,如果是生,那肯定还会回来,如果是死,真不知道会不会沦为别人的板上鱼肉。
躺在炕上的年轻人眨了眨眼睛,似乎恢复了神智:“你...你是?”
赵临宪连忙回答:“我是这儿的东家,你已经安全了。没事儿了,先好好休息。”
“多...多谢了。”年轻人虚弱的道谢。
“你叫什么名字呀?”赵临宪决定还是要探一探底细。
“我叫岳另成。”他咽了一口唾沫,答道。
“你是逃难过来的?”赵临宪明知故问。
“嗯。”岳另成艰难的点了点头。
“你们那儿还有活着的人吗?”这才是赵临宪最关心的。
他使劲儿摇了摇头:“能走的,都走了。我是最后一个撑不住的,我一头扎进死人堆儿里面,心里想着,要是活着就活了,死了便死了。我恰巧被您撞上了,您的大恩大德,我毕生不忘!”
“好,好。”赵临宪轻轻安抚,“你先好好休息,等会儿我派人给你送来吃的。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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