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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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一下子挣扎着睁开眼，胸口闷得发慌。忽然喉间一阵腥甜涌了上来，竟吐出了一口瘀黑色的血。他起身走到放置丹药的柜子前，熟练地将一颗丹药塞进嘴里，疲惫不堪地离开了方才施以入梦之术的密室。

从前他仍旧是国师门弟子之时，也许是由于宿月封印了他的灵智，阳气不足所带来的影响几乎微不可见。直至得知祉瑶与慕辰在血阵之中双双离去，他自身神鬼之子的力量才在不自觉之中强行冲破了宿月的封印。得知他俩双双离世之后，他悲痛欲绝，发誓定要尽一切可能向宿月报仇。

为了避免自己再次落入宿月之手，他第一时间做的便是敛去自己的气息，让宿月无法借助灵术寻得他的下落。以前灵智被封印之时，在国师门下所学的一切他都只能背诵不能理解，那时候的他看起来特别没用，不但灵力不够，对灵术的修习也比常人都吃力。他本以为自己是个资质平庸得不能再平庸之辈，因而比其它同门更用功去背诵所学的内容，没想到这些曾经单纯靠死记硬背的东西竟然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他依赖这些重新回顾的内容修炼了半年左右，已经能十分熟练地使用大部分的灵术。

永业国亡国之后，他得知宿月已经下落不明，便趁此大好机会潜入国师殿，在平昌国迁入新皇城之前，把国师殿内的一些讲解灵术之书一一誊抄或者背诵了下来，以此参透自学。不久平昌国皇城迁入如今所在之地，他才离开了这个地方，四处搜集记录各类修炼之法。自从神鬼之子的力量觉醒之后，他发现自己修习灵术的速度简直惊人，不但对已经学成的单一灵术能熟练掌握，甚至还能将不同的灵术之间加以糅合灵活应用，与从前在国师门之下之时的自己相比简直不像是同一人。在修得傀儡术之后，他甚至使用轻便的纸符傀儡去一些偏僻凶险的大能之墓之中找寻各类灵术秘籍，只要他认为有用的，不管是否属于禁术，他都会认真地学，也因此在修习一部分禁术之时多少会遭到反噬，年月久了也会伤及身心。而他如此努力的原因，只是因为心中依旧存着一丝希望——慕辰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已经无法挽回，可祉瑶的尸身还在，只要没有彻底消亡，那就是还有希望能让其重生，因此墨云一直一来除了灵术的修炼之法以外，还会搜寻能让祉瑶重生之法。

修习了再厉害的灵术也不过是墨云一人之力而已，而人间有人间的法则，不能只依赖灵术来达成他的目的。为了收集人间的灵术秘籍的藏身之所，以及追寻宿月的下落，他需要一个有效的情报网。于是他看中了平昌国皇城之中最负盛名的勾栏瓦舍之地升平坊，以百晓生的身份为其老板沈月娘卜了一卦，为其化解了一个人生之中的大劫难；又以入梦之术进入到月娘的梦中，为她制造了一个如梦似幻的梦境，获得了她的青睐与信任，并且每年为墨云开设“升平之夜”，以为幸运儿卜卦为名，聚集人气广交各路朋友。而有些更有利用价值的，则会被说成是有缘人，邀请至厢房之中促膝长谈，实则施以摄魂术套取需要的情报信息。

而在此同时，墨云为在位的平昌国国君晟旭也安排了一场精妙绝伦的“偶遇”。他在“升平之夜”的“幸运儿”口中得知晟旭不日之内会去太庙举行禘祭，因此早就做好了计划要给晟旭制造一场好戏。

当天晟旭禘祭完毕，在返回皇宫的路上遇上了瓢泼大雨。雨势极大，路上遭遇了山洪暴发，一部分随行的宫人被冲走。由于道路泥泞不堪，且一路风雨交加，众人只能找到最近的一个可以挡雨的山洞，给晟旭生起了火，等雨势稍稍减弱再重新上路回宫。本来遭遇此等狂风暴雨，晟旭的心情本就焦虑，再加上看到被冲走的宫人，就更加不悦了。而更让他糟心的事情还在后头。众人刚安顿好正想到火堆边上烤火之时，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然后更有人面露恐惧之色。晟旭正想发作，有一个胆子稍大的内侍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拽住晟旭便往山洞口跑去。

晟旭不明就里，一手甩掉那内侍之手，怒喝道：“胆大包天的狗奴才，竟然如此放肆！来人，把他拖下去杖毙！”话音未落，只见洞内之人纷纷哭喊着往洞外涌去，他此时方看到原本自己坐着的地方后面赫然亮着一双诡异的眼睛，正一步一步地往前逼近。

晟旭一刹那已经吓得腿软，就差瘫坐于地上晕过去。方才身旁那内侍还算忠心，不顾一切地拖起他就往外跑。山洞之内传来各种惨叫之声，湿漉漉的空气之中瞬间染上了一股血腥之气，一行行鲜红的血水从山洞之中流出，被外面的滂沱大雨渐渐冲刷成了一条浅红色的血河……

内侍搀扶着晟旭逃离山洞还不到一里路，那山洞之中的怪物便已带着浑身的腥臭味追了出来。它浑身发黑，皮肤像是癞蛤蟆一样，布满了各种疙瘩。双眼圆瞪，发出深绿色的幽光。嘴巴极大，几乎横贯了整张脸，满嘴的獠牙，牙间竟然还挂着一部分人的衣料，还有尚未干净的鲜血。此物大概有七尺之高，身形庞大，看起来像是有点笨重。然而它甫一出洞口，冲着四散的人群呼啸一声，便以与其体型极其不相符的速度往前移动，再次冲向惊恐的人群。

晟旭此时也不顾上什么仪态，连滚带爬地一个劲地往远处逃。然而他终归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之躯，与此庞大之物相比速度自然处于劣势，因此没跑出多远，那庞然怪物便已经来到他面前，用它那灯笼似的妖瞳贪婪地注视着眼前的猎物，流着满嘴的哈喇子，迎接即将到来的另一顿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