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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二人的缺席也没有耽误客人们看戏的热情,当亚瑟在幕间休息推开包厢大门时,他发现这帮家伙正聊得火热。
大仲马好奇的对着一位叼着烟斗的加里波第问东问西:“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在埃及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他也会有几个仆从?”
“没错。”
加里波第翘着二郎腿,大大方方的讲述着他在跑船时在埃及遇到的经历:“埃及的几乎所有人都有仆人,而在法兰西,你只要有十个仆人就会有人跳出来说你挥霍无度、奢侈浪费,路易·菲利普在还没成为国王之前,他的全部随从,包括卫兵、园丁和仆人等,总计也不超过400人。但大家还是认为他的随从太多了,这就体现了巴黎和埃及之间的不同。在埃及,只要是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会养上许多随从。”
说到这儿,加里波第还谈起了他在埃及遇到的一位老朋友:“我在亚历山大港的时候,曾经与那里的港务局长打过交道,他是埃及选派送往法兰西的第一批留学生,你知道他是怎么看待法兰西……哦,不,准确的说,是他是如何看待巴黎的吗?”
加里波第的一席话瞬间勾起了在座所有法国人的兴趣:“那些阿拉伯人对巴黎有什么看法?”
加里波第豪迈的大笑道:“他虽然很喜欢巴黎的现代化生活,但是也认为巴黎有一些很可怕的地方。”
“你指的是什么?”作为一名爱国主义者,大仲马很难容忍别人对于法兰西的攻击,对于别人挑的每一根刺,他都要追根问底。
加里波第举例道:“就比如说,那家伙认为巴黎人根本不信仰任何宗教。”
“不信仰宗教?!我的上帝啊,这真是个滑稽的笑话!”
大仲马向来对宗教嗤之以鼻,但是这个时候,他的心里不知为何充满了法兰西人奇怪的好胜欲。
“路易七世参加了第二次十字军东征,他穿越了小亚细亚,帮助安条克公国加强了防御。菲利普二世与英格兰国王‘狮心王’理查以及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红胡子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共同领导了第三次十字军,并完成了对阿卡的围城战。路易九世参加了第八第九次十字军,而且还在第九次东征的过程中感染瘟疫病死在了突尼斯。
朱塞佩,我敢和你打赌,你多半遇上了一个假货。你口中的这个港务局长压根没来法国留过学,甚至他是不是埃及人都不一定。如果他真的是个埃及穆斯林,那他肯定知道法兰西是个天主教国家。论起信仰,再没有比法兰西人更虔诚的了。”
加里波第并不反驳大仲马的观点,他只是讲起了那位埃及港务局长的看法。
“亚历山大,我明白伱的意思。但是他认为,虽然法兰西是天主教国家,但是大部分人只是名义上的基督徒。他觉得你们压根不相信天主教的教义,也很少履行敬拜功课。他在留学期间观察到,在法兰西,教士只有在教堂里、在来教堂的人那里才能得到尊重,大部分情况下从来没有人关心他们,就好像他们是光明与知识的敌人一样。每当斋戒来临时,除了一些教士和前国王波旁家族的成员,各家各户都继续吃肉。而巴黎余下的人则对斋戒嗤之以鼻,也从不考虑实践。”
加里波第说到这里,站在门边的亚瑟放出脚步声,他摘下帽子扔在茶几上,舒舒服服的靠在了沙发里。
亚瑟抄起桌上也不知是谁留下的小团扇一边扇风,一边开口道:“如果说之前还有疑问,但是当那位港务局长说出这番话以后,我想他的留学经历就不应当受到怀疑。他不仅在巴黎留过学,而且观察力也非常的惊人,以致于和我得出了相同的观点。在我看来,教皇不应该对不列颠这样的新教国家吹毛求疵,他应该愤怒的对象本应是三心二意的法兰西。”
大仲马不服气的反驳道:“如果法兰西真像是那个埃及人说的那么不堪,教皇为何不去对法兰西发动圣战,反而曾经号召信众对英国作战呢?”
“这个问题难道还不简单吗?”
亚瑟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玻璃壶倒了杯气泡水:“因为教皇国离不列颠太远,离法兰西太近。而巴黎人的性情又向来和当地的天气一样,明明白天还是二十四度,到了晚上就骤降到了十二度,如果教皇对这个喜怒无常的邻居发动圣战,恐怕十字军还没有集结完毕,法国陆军就已经开到梵蒂冈的城墙下边了。至于不列颠,虽然皇家海军同样很能打,但是我们总不能在穿越地中海以后,再把船给开到陆地上去吧?拜托,亚历山大,不列颠人向来缺乏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所以我们整不出奥斯曼人陆地行舟那样的创意。”
大仲马正想与亚瑟继续分辨两句,趁着这个机会,被勾起好奇心的路易也开始追问起了埃及人的其他看法。
“朱塞佩,那个埃及人还说了什么?”
加里波第是个从不掩饰内心想法的人,他的心思在大部分情况下纯真的就像是一个孩子,他对待所有人都显得十分热情,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虽然这样的性格做不了阴谋家,但是也为他赢得了许多朋友。
即便早就知道了路易是个波拿巴家族的成员,但加里波第仿佛压根不在意这一点,他对待路易就像是昨天刚刚在酒馆一起喝的酩酊大醉的新伙计。
他的脸喝的红通通的,这家伙一边捋着自己的海豹胡,一边笑呵呵的介绍。
“在我看来,他是个相当有见地的人。我们这些在天主教国家长大的人看不透的事情,他却看了个一清二楚。那家伙觉得禁止教士结婚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习俗。他觉得,无论教士处于何种级别,享有何种头衔,都得禁欲,这是一个荒谬透顶的习俗。因为独身不止没办法让他们保持纯净,反而有可能加重他们已有的罪恶,因为这些人生活的太压抑了。
另一个令人反感的习俗是,教士们认为普通人有义务向他们忏悔犯下的罪过并获得他们的宽恕。忏悔者坐下向教士坦诚自己的罪行并请求宽恕,然后教士便会宽恕他,这简直太滑稽了。因为他发现,大多数去教堂忏悔的人都是妇女和儿童,这与一位阿拉伯诗人的话不谋而合:谁哪天进教堂,只会遇见牛犊与羚羊。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只有弱者才会去教堂忏悔,因为他们无力改变现状。而那些真正犯下罪行的强者,这些人基本上从不去教堂,只要上帝的惩罚一天没有降临到他的身上,他就依然会逍遥自在的公开蔑视信仰、欺压那些比他弱的家伙。巴黎的每个人,无论贫富,都热衷于谋利和交易。
即使是一个只会说几句话的孩子也是如此,你要是给他一枚小硬币,他会高兴地拍手说:‘我挣到啦!我得到啦!’而在埃及就压根看不到这样的现象,因为他们觉得这有侮辱他们的嫌疑。不过,港务局长觉得或许正是因为这种谋利的风气,所以才使得法兰西如此的富裕。
除此之外,他还觉得法国人非常明白如何节省和管理他们的开支,巴黎人会记账而且把它变成了一门学问,甚至在学校里开设专门记账的课程,政府里也有专门管理这些账簿的部门。在埃及,大伙儿有了钱就会花掉,买女奴、买男仆,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即便是看起来最平平无奇的普通埃及人,家里都养着好几个奴仆。”
一旁正和亚瑟分辩的大仲马听到这话顿时坐不住了,他端着酒杯站起身:“朱塞佩,我不是有意和你争论。但是你遇见的那个埃及人简直是没见过世面,论起利益熏心,这方面最著名的是英国人。而他说法兰西人抠门,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敢说他一定没去过荷兰,没到过阿姆斯特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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