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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璟一路跟着林锦婳的马车,却发现她非但没有往偏僻之地而去,反而直接去了最热闹的市集,从马车下来后,也直接进入了附近的酒楼。
赫连璟看着她行色匆忙的背影,再看看这酒馆,难不成她是要跟自己私下聊聊?
想到这里,他还是下了马,跟着她的背影一道往里去了。
翠婶儿就一直在楼下等着,瞧见他进来了,这才上前见了礼,道:“我家公子在三楼雅间等您。”
赫连璟未曾多疑,毕竟林锦婳不敢跟卫国侯府联系,又是孤身一人,在西夏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
想罢,他便直接上楼去了。
才入雅间的门,就见林锦婳已经在临窗的位置坐下了,泡好了茶,瞧见他来,嫣然一笑:“不若坐下喝喝茶说说话。”
“你应该知道我在找你。”赫连璟打量了下四周,不见有异常,这才走了过去。
“知道,不然我也不会送上门来见赫连将军了。”林锦婳浅笑,示意旁边的位置,让他坐下。
赫连璟见状,这才走了过去,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就是死路一条吗?若是你愿意,我还可以留一条活路,只要你答应离开西夏,永远不再回来。”
“将军让我答应的事我根本办不到。”林锦婳也直接道。
赫连璟冷笑出声,看着她一脸平静的样子,以为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危险,语气略冷淡了些:“你若是不想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林锦婳抬眼看他:“若是我记得没错,我曾救过赫连将军一条命,将军要如此恩将仇报?”
“我给过你机会了,而且你应该已经了解我为何要你走,你即便留下来,也活不久的。”赫连璟想起之前的事,心里也有些不忍,但对于弦月的要求,他永远也无法拒绝。
“因为弦月公主吗?赫连将军,你深深爱慕着弦月公主,却还要眼睁睁看她嫁给别的男人?”林锦婳道。
赫连璟听她这样说出来,整个人都怔住了,仿若她无意之间,就把自己心里掩埋的最深的秘密给挖出来了一般。
他耳根微微发烫,他也想这样坦坦荡荡说出来,但弦月知道自己喜欢她,她不喜欢自己。
“我既然爱她,就会成全她……“
“即便她让你滥杀无辜?”
“是!”赫连璟被逼急了,直接应道。说完,才深深呼了口气,朝窗外看去:“我绝不会背叛弦月的,我爱她,我的性命都是交托给她的。”
“为何不告诉她?”林锦婳忽然有些同情赫连璟了,爱而不得还要拿性命去成全。
赫连璟冷笑,转头看她:“多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你若是不走,那就只能我亲自送你上路了。”说罢,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朝林锦婳的心口刺来。
林锦婳没动,只淡淡看着他,直到他的剑抵在自己衣襟前,房门才被人猛地一下推开了,翠婶儿身后还有一群才跑过来为站稳的人呢,他们都清清楚楚听到方才赫连璟的话了。
其实西夏风气开放,说爱慕一个女子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只是赫连璟爱慕弦月公主,这就是件大事了,因为赫连璟作为弦月的亲信,是经常进入皇宫跟她私下相见的。
赫连璟这才瞥见一角倾倒的水壶,里面有水不断滴落在地上,以至于他都没有警惕外面有人靠近。
他不可能当众杀人,林锦婳也顺势站起了身,重新戴好帷纱帽,浅笑:“赫连将军乃是西夏的功臣,想来去跟皇上求娶公主,也不是太难的事。”说罢,便提步往外去了。
外面被翠婶儿用银钱诱惑上来的人也瞬间一哄而散,但这话儿却仿若秋天的寒气一般,迅速传遍了京都,也传到了弦月耳朵里。
“他竟是这样说。”
宫殿里,她看着廊下挂着的鸟笼,慢慢给它喂着食物。
宫女见她神色淡定,才道:“您想怎么处置赫连将军?”
弦月将手里的食盒放下,才看了眼不断飘着的细雨,笑意缓缓浮现:“看来只能遂了她的意,让赫连暂时离开京都了。”
“也是,赫连将军当着百姓的面居然说出为了公主可以杀任何人的话,太子本就防备着公主,此番一来,少不得要去皇上面前告状。奴婢这就去通知赫连将军,让他随此行钺王殿下一起出征。”
“嗯。”弦月说完,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她还真是小看了林锦婳这个闺阁小姐,本以为遭遇之前的事,她大多会吓得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了,想不到竟还有这等意志闯入了西夏来。不过也罢,死是迟早的事。
林锦婳跟翠婶儿出来后,还能感受到赫连璟茫然无措的气息,他自己也没想过让心意给弦月知道吧,虽然弦月一直都知道。
上了马车后,林锦婳才道:“回小院儿。”
“是。”翠婶儿立即应下。
走时,附近还有茶肆正在更换招牌,林锦婳倒没多在意,直到一路行过去,发现不少小店的门口都挂上了锦旗,写了个大大的‘安’字。
‘安’是她给张晓芳用作新店名号的,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西夏?难不成,是她们也过来了吗?
林锦婳的心跳微微加速,她不敢轻易下马车去问,今日戏弄了赫连璟,京都里的其他人肯定会注意到,自己若是逗留,怕是危险,但这个‘安’字,却让处在困境中的她生出了希望。
回到小院后,她立即拉着翠婶儿道:“方才我们回来时,路边的那个芙蓉茶肆可还记得?”
“记得,那茶肆开了许久了。”翠婶儿只以为他是好奇,笑道。
“去帮我给掌柜的送封信。”林锦婳说完,立即去提笔写了封信,而后才快速吹干折好装进信封给了翠婶儿:“跟掌柜的说,照这信里吩咐的备好茶,三日后再去取。”
翠婶儿以为他是怕自己记不住茶名儿和分量这才写在信上的,忙应声去了。
刚好时辰也晚了,书铺的人送过来足足二十本的医书,林锦婳接了医书,这才在房间里坐下看书打发时间了。
赫连璟的消息传开,影响最大的还是赵怀琰。
“他随本王一起出征?”他略有几分冷傲。
下人都知道,这位新钺王殿下素来孤高,最不屑的就是与人一并作战,而且每每他独自出战时,总能得胜而归。
闻言,小厮只道:“这也是弦月公主的意思,说此番迎战锦朝,担心越王殿下安危,有赫连将军跟着总是好些。况且您跟弦月公主婚事在即,您若是受伤了,弦月公主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赵怀琰对婚事并没有什么期待,不过是江妃让她娶,他就娶罢了,而且女人大多娇弱蠢笨,也就弦月还稍微好些,娶回来摆着看也不至于太厌恶。
想罢,只冷淡道:“告诉弦月,让赫连璟自己走,本王不想有人拖后腿。”
小厮嘴角直抽抽,那好歹也是大将军啊,怎么就成了拖后腿的了。
不过既然钺王这样说,他也只能应下回去跟弦月禀报了。
等人都走了,赵怀琰才冷冷问着身边侍卫:“马儿备好了吗?”
“照您的吩咐都备好了,只等天晴,您就可以同公主一道出去策马了。”侍卫道。
“嗯。”赵怀琰冷淡应下,便扭头回去了。
侍卫也是一阵冷汗,王爷就是要约公主出游都是这样一幅冷冰冰的态度,想来这辈子是没有人能让王爷温柔了。
翠婶儿的信很快送过去了。
墨雪在客栈中焦急等待着,终于在天色将亮的时候,茶肆的掌柜将信送来了。
“您说有奇奇怪怪的东西都给您送来,昨儿有人送信来说照着买茶,但却是别的不要,偏偏就要十斤的玫瑰花茶,咱们这儿哪里做过这样的花茶?所以觉得蹊跷,便拿来给您了。”掌柜的道。
“辛苦您了。”墨雪接过信看了看,玫瑰花乃是太子妃最先做的,而且信上这字也正好就是太子妃的笔迹。她眼里的欣喜渐渐多了起来,忙问掌柜:“那送信的人呢?”
“昨儿就走了,说是让我准备三日,三日后再来取。”掌柜的道。
墨雪眼睛亮起来,果然是太子妃,她真的在京都!
掌柜的见她高兴,也犹犹豫豫,半晌才道:“那姑娘,您那个‘安’字的招牌可还要继续挂着?”
“不必了,不过三日后那人再来,你替我留住。”墨雪说完,从袖子里拿出昨儿兑换的一百两银票给他:“办好之后我会再给你一百两。”那些‘安’字的招牌是她花钱让人挂上去的,为的就是让林锦婳来主动联系,现在已经联系到了,就不必再招摇了。
掌柜的瞧见只是动动手指头就能有一百两,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哈腰:“您放心,小的一定给姑娘您办妥了!”说完,转头就赶紧回去了。
等他一走,墨雪也去大堂找阿宝了,既然找到了太子妃,他们也该做别的准备了。
但才下楼,就发现阿宝正在跟人争执着什么。
“你这个人,分明是你故意跟踪雪姐姐!”阿宝面红耳赤的。
“我看你就是被本公子的美色所迷惑,故意接近本公子!”男子满是胡渣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作为城主之子,他见过太多扑上来的女人,深深的认为自己帅气多金。
阿宝跟他没法交流,扭头要走,却被他拦住:“小丫头,我警告你……”
“你放心,往后我看到你一定绕道走,但你再敢跟踪雪姐姐,我一定跟你没完。”阿宝也硬气一回,说完便上楼梯了,墨雪也赶紧往后撤了一步藏了起来,那个男人是谁,为何非要跟着自己?
等阿宝上来后,她才朝阿宝嘘了声,小心朝楼下看去。
“公子,要不咱们回城得了,以咱们郝家的权势,不会找不到个偷马贼的。”一侧小厮劝道。
“什么偷马贼?”这位郝公子瞪了小厮一眼,才捂着心口深情般道:“是偷心贼。”
小厮:“……”
墨雪见他不似有恶意,这才带着阿宝回去收拾好了东西,带着她跳窗走了。
林锦婳连夜把书翻了个遍,但还是没找到怀琰现在的症状。
天色微亮时,翠婶儿进来剪了烛心,才看她颓然抱着一堆书坐在榻上,担心道:“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林锦婳摇摇头,瞧见她端了浓浓的汤来,才想起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不能熬夜,这才朝她笑笑:“一会儿我歇歇,你去一趟书铺,再叫人送些医书来。”说完,拿出一锭银子给她:“剩下的钱你买些厚衣裳来,天儿越发凉了,你身上也穿得太单薄了。”
翠婶儿见他还注意到了自己,眼眶微湿,忙跪下磕了头:“奴婢这就去办。”
“你我都是挣个活路,跟我不必太见外,缺什么跟我直说就是,我的精力都花在别的地方,很难顾及到你。”林锦婳浅笑。她现在跟翠婶儿也算是相依为命了,而且外面跑腿的事儿都得她去做,自然要好生待着。
翠婶儿连忙应下,又将早膳给她摆好,这才出去了。
林锦婳熬了一夜,心中失望,勉强吃了些,把老母鸡汤都喝了,这才洗漱一番去睡下了,临到傍晚才醒,刚好书铺又送了书来,她看了几本便眯着眼睛等天亮了。
如此两日过去,第三日天儿一亮,她就打发翠婶儿去茶肆等消息了,但没想到的是,翠婶儿这一走,就有人找上了门,还是她本以为会忘了自己的人。
一群侍卫闯进来时,她刚绑好长发换好男装,瞧见来人,她思考了一下逃走的可能,但可能性为零,因为四壁都是实心的,她又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
“你们是谁?”
“带走!”领头的没理她,直接让人上前来把她打晕扛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锦婳醒来时,就听到外面隐隐的说话声。
“殿下真看上这个男人了?”
“生的怪白净的,身子又软,难怪殿下喜欢。”
窃窃私语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轻喝:“胡说什么呢?”
“常侍卫。”守着门口的两个小厮忙低下头。
常侍卫冷冷睨了眼几人,才冷哼一声:“往后再让我听到你们背后嚼舌根子,就拔了你们的舌头。”
“是是,小的再也不敢了。”两人忙应完,才小心翼翼问道:“常侍卫是来看他醒没的?”
“嗯,殿下要见他。”常侍卫说完,那二人立即推开了门,林锦婳也赶忙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觉到有人走到她跟前盯了她许久,她都忍住没动弹,直到半晌过后,他才道:“你们去寻大夫来看看怎么还没醒……”
“咳咳……”林锦婳一听要请大夫,立即醒了,否则大夫一来把脉,她岂不是就露馅了。
“醒了?”常侍卫睨他一眼。
林锦婳半坐起身来,才发现后颈酸疼的厉害,而这里好似就是个柴房。
她顿了顿,才道:“你们到底是谁?”
“七殿下让你来伺候,你居然藏起来了,慕白画,你说这里是哪里?”常侍卫冷淡说完,瞥见她散乱开的头发,这样看,她怎么都是个女人,果然是男生女相。高侍卫冷哼一声,才道:“别愣着了,起来,七殿下要见你。”
林锦婳心里暗暗叫苦,这家伙怎么还记得自己?
想来想去,也只能先应付着,等联系上了翠婶儿再说,那个在茶肆的人,到底是谁呢?
她勉强站起身,重新绑好头发,这才跟着这个被称为常侍卫的人一起出去了。
走时,还听到下人们三三两两在议论着什么。
林锦婳忽然起了心思,上前道:“我想见钺王殿下。”
“钺王?”常侍卫冷笑一声:“在七皇子府,你一辈子也见不到钺王。”
“可是我是……”
“钺王的人么?晚了,进了七皇子府的人,全是七皇子的。”说完,还朝她亮了亮腰间的寒剑。
林锦婳只得闭嘴,但七皇子跟怀琰关系这么差么?那他是不是知道怀琰的真实身份?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会杀了自己还是送自己去怀琰身边?
林锦婳打着小算盘,就听见旁边传来女子的求饶声:“七殿下,臣女知错了,臣女就是太喜欢您了才装作男子溜进来的,您放过臣女吧。”
林锦婳的心微微提起,女扮男装会被打?
她朝那声音来源看去,果真见一个穿着小厮衣服的女子正跪在地上哭得楚楚可怜,而且瞧她的模样,尤其是现在梨花带雨的,更是好看呢,七皇子一点也不动心?
“来了?”长孙祁烨听到女人哭哭啼啼就无比心烦,瞧见林锦婳来了,嘴角才扬起来,长眸里带着几分杀气:“还敢跑?非要本皇子打断你双腿,你才能本分吗?”
“草民不敢,草民此番离开,是不想殿下陷入流言当中。”林锦婳忙躬身行礼。
“流言?”长孙祁烨眉梢微挑,林锦婳点点头,忙道:“外面皆在传七皇子有龙阳之好,对草民更是喜欢,草民怕……”
“哈哈……”长孙祁烨闻言,大笑起来,而后才更冷看她:“外面那些人真是闲的没事,本皇子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说罢,指了指那地上楚楚可怜的女子:“把她给本皇子赶出府去。”
林锦婳多想被赶出去的是自己啊。
她走到那女子身边,轻声道:“小姐,草民……”
“七皇子不喜欢臣女,何必如此羞辱臣女?臣女好歹也是丞相之女,怎么能让个低贱的平民男子来相送!”说完,便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
长孙祁烨皱眉,已是十分的不耐烦,女人真是麻烦。
“常青,把她扔出去。”说罢,扭头就走了。
林锦婳眼睁睁看着常青上前一把将人打晕,像扛着猎物一般扛在肩上就走了。
“想断腿吗?”长孙祁烨发现他没跟上来,头也不回的寒声道。
林锦婳哑然,只得冒着小雨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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