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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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锵有力的几声质问，惊得郅都当场冷在原地，便见刘荣回过身，仰望向御阶上方，满脸凝重的一拱手。

“儿臣，荣！”

“顿首顿首，昧死百拜！！”

“恳请父皇，治中郎将郅都，玩忽职守之罪！！！”

哗！···

今日这场朝议，实在是精彩纷呈。

这都已经不知是殿内朝臣百官，在这场稀松平常的朝议之上，第几次哗然了。

只不过眼下，没人有心思计较这些……

“老臣，得陛下信重，任以为太子太师。”

“但长此以往，我汉家威仪不再、《汉律》威严不存。”

“又何必……”

“——父皇当然可以斥责儿，并将郅都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老七所言‘中郎将郅都折辱贾夫人’，或尚有疑；”

“——贾夫人身陷险境，陛下欲上前解救，本就是错的；”

“不是供食乳稚童玩闹的乐场！！！”

“我难道不该站出来，请求父皇以‘渎职’之罪，对中郎将郅都做出惩治吗？”

言罢，申屠嘉又是先后对面前的太子荣、御榻上的天子启各拜过礼，旋即便好似影相倒放般，原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颤颤巍巍、哼哼唧唧着，在宫人的搀扶下坐落下身。

便见御榻之上，天子启强压着恼怒，黑着脸道：“听闻昨日之事，东宫太后，以郅都‘公忠体国’为由赏赐了郅都。”

比起刘彭祖、刘胜兄弟俩以‘郅都折辱我母’为主，‘郅都玩忽职守’为辅的弹劾，刘荣显然更为老道些——直接抛开‘折辱贾夫人’一事不谈，咬着郅都玩忽职守就是不放！

“若是没有这层‘为宗庙社稷计’的掣肘，我要向郅中郎讨得说法，可不止于这一星半点……”

花了好大的力气站起来，又哼哼唧唧调整了好一会儿，才捋顺急促的鼻息，极为缓慢的走上前去。

“若不是野彘，而是豺狼、虎豹；”

···

“按照太祖高皇帝定下的制度，中郎将，秩比二千石，下辖长安中郎千三百，肩负着时刻保卫圣驾的职责。”

毫无征兆的一声怒喝，将殿内喧闹一扫而空，分坐于殿两侧的公卿百官，无不战战兢兢的低下头去；

“也就是贾夫人所生的二位公子，能占着个‘孝’字，和郅都呈几句口舌之快。”

若是陛下，被那头野猪堵在了茅厕呢？

只不过，御阶下的刘荣，仍旧是那副肃穆庄严，摆明了要为弟弟们主持公道的架势；

“太子，也要跟着弟弟们胡闹吗？”

正说话间，御榻之上，响起天子启低沉的声线，申屠嘉自也赶忙住了口，结束了这场简短的八卦会。

而在御榻之上，天子启面色却是愈发阴沉。

感受到周遭众人的‘殷殷期盼’，申屠嘉稍纠结了一会儿；

旋即便回过身，正对向刘荣，再拱手微一弯腰。

“而在圣驾出长安时，太祖高皇帝更曾明确规定：圣驾三里以内，不可现甲、弩之士，三百步内，不可有除禁军卒之外的执刃者；”

而在殿中央，刘荣只略带着些感激，摇摇对老丞相、如今的‘老师’申屠嘉拱手一礼，旋即便深吸一口气，缓缓侧过身。

“别说贾夫人，只是陛下诸多姬嫔当中的一个——便是换做普天之下只有一人的皇后，郅都也完全可以说上一句：亡一后，复一后立……”

“为了确保陛下的安危，这天底下，除太后之外的每一个人，都是可以被牺牲掉的……”

“郅中郎，难道还要说自己无罪？”

“难道我的两個弟弟，连实事求是的弹劾郅都‘玩忽职守’，都是错的了吗？”

“——按照老七、老九，以及中郎将郅都所言：昨日，发生在上林苑的‘野彘惊驾’一事，事实清晰，责任明确。”

“而是作为我汉家的太子储君，指出一个臣下的错误——而且是不可饶恕的大错。”

此言一出，殿内百官公卿齐齐色变，原本还带着些看热闹、看好戏的闲暇松散，只瞬间被一阵后怕所取代！

“郅都阻止陛下涉险，便本就是对的。”

又不忘时不时偷偷抬起眼皮，瞄一眼前方的刘荣、郅都等人，以及御榻上方的天子启。

“老七老九，是儿的手足。”

东席功侯班列，申屠嘉如是一声轻喃，顿时惹得身旁的平阳侯曹寿，好似发现了什么宝贝般，将身子靠了过来。

将情绪‘平复’下来，昂首望向天子启的目光，却是反更带上了三分肃然。

“这头威胁贾夫人的性命，从而急的父皇都顾不上宗庙、社稷，不惜亲自与之搏斗的猛兽，是为何出现的呢？”

“请太子移步后殿，以御前独奏……”

“没能履行这个职责，我七弟、九弟，说中郎将玩忽职守，难道还说错了？”

考虑到如今，自己已经不再是需要时刻谨言慎行，注意政治影响的丞相，政治阵营更是明牌落在了太子刘荣左右，便也压低声线多说了几句。

“贾夫人，是姬。”

这番话，天子启的措辞不算强硬，但语气却冷的吓人。

“——又或者，直接就是手持戈矛、兵刃，乃至弓弩的刺客呢？”

“——虽然不是太子太傅那样，肩负着日日教导太子的职责，但也终归占着个‘师’字；”

“莫说是陛下的姬妾——便是民间富户的妾室，都是可以用于招待贵客，甚至直接送人的。”

“在这件事情上，郅都真正做错，并应该被降罪、惩处的……”

御榻上，天子启耐人寻味的一语，让郅都颤抖的身形稍稳了片刻；

但下一秒，郅都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好似认命般，低头缓缓闭上了双眼。

“老丞相，是最清楚一个好的官员，究竟应该怎么做的了。”

“只希望太子，在做一件事之前，最好能想清楚、说明白：这么做的依据是什么，其中的道理又是什么。”

···

“因为这句话，郅都没说错。”

猛然拂袖起身，便不发一言的向后殿走去，独留殿内百官公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出意外的‘课后留校’，刘荣只淡淡点下头，向刘彭祖、刘胜两个弟弟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跟着宦者令春陀，朝着后殿的方向走去。

···

“二位公子闹一闹也就罢了，怎太子也这般强词夺理？”

——郅都的问题，不是‘折辱’贾夫人，又或是没能及时上前，从野猪的獠牙下救下贾夫人。

“这不胡闹嘛……”

毫无迟疑的一番话，好似机关枪般突突突突道出口，更惹得本就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郅都，面上更多了几分局促不安。

“太后赏赐郅都，自然是没错的。”

终，却是东席的功侯班列，故丞相、现任太子太师：故安侯申屠嘉，在身旁宫人的搀扶下颤巍巍起身。

“禀奏父皇。”

真正的关键在于：有一个几百斤重的‘生物’，在郅都这个中郎将提前带兵扫荡、清理之后，依然出现在了天子启的圣驾附近。

“——百五十步之内，更绝不可现猛兽！”

残忍吗？

很残忍；

折辱贾夫人了吗？

真要较起真，郅都这句话，也确实没把贾夫人当‘人’，而是当成了遍地都是，随手就能捡起一个新的来把玩，根本不用担心没有取代物的物品。

“太子难道是想说：太后，也错了吗？”

“弟弟明明在做正确的事，作为长兄，尤其还是是国朝储君；”

“儿臣，恐国将不国……”

“——最要紧的，终归是陛下；”

却不知：在从前殿返回后殿的路上，天子启面上怒容，只一点点化作直达眼底的由衷笑意……

“但父皇是由于什么缘故，才打算提剑上前，设身险境呢？”

“对于太子的所作所为，老臣，不敢妄言是非。”

“——在圣驾莅临之前，提前清理圣驾经过的区域，尤其是在上林苑这样的地方，提前驱逐、射杀猛兽，以确保圣驾安危，难道不是中郎将的职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