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隐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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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车场昏暗的角落。

躺着一个人。

上身连同头部被麻袋兜住，地上一片昏黑的血迹。

良久。

地上的人稍动了下身体，然后麻袋里传来一阵闷呛的咳嗽。挣了半天，人费了全身劲才从粗麻袋里一点一点地爬了出来。只见幽沉的光线下，他满脸是血，身上深沉色的衣物也被浸得更深。

手机在刚才的围殴暴打间，摔出了两三米远。刚才拼了命地才从布袋爬出，现在是怎么也爬不过去。

鲜血从喉咙里呛出，倒流了不少在脖子里、脸上。

傅有枝感到胸肺里一阵剧痛，撕扯着肺和气管，窒息一般的感受。手指努力而艰难了半天，才稍微动了一下。

傅有枝浑身没有那一块地方是不疼的。他喉咙下似乎都是堵着了血，只要一喘气一申/吟，就会血流喷出。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面上被血水覆去了表情。

黑色的视线里，眼里一片漫天夜空，冷星白花。

恍惚间，视线出现了小时候的傅家场景。

……

……

家里客厅。

是旧时大宅的方砖，是微黄的漆墙粉。

如同走进门口般。画面发黄，如同旧放映机的电影画面，镜头从客厅里由右扫至左。

最右是巨高型南方人家的富贵竹盆栽，再移过一些则是墙上裱着的泛黄的字画，接着是黑色微硬皮质的宽敞大沙发，而依次是小庭院举面迎客的兰栽菊盆，最后左边是屋里的一黑色沉重的老式大立钟，“则～则～则～”一下一下地摆动着。

傅有枝看着老式立钟的摆针，越转越快、越转越乱，头昏眼花间，猛地抬头，忽地发现黑色长沙发间，坐了个红裙的少女。

连衣裙间露出了白色的手臂和长腿，发间扎着鲜红的稠带。

她怀里抱着个毛绒如团的小狗，脸上盎然笑着，并抬头向自己看来，冲自己喊道，“小枝，你过来摸摸它，它好乖。”

傅有枝在门口怔了一怔，接着看见一个模样约莫七八岁的小男生，出现在沙发的右侧，他面容格外熟悉，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少女怀中的小狗，并轻轻地抚摸着它。

“叶叶，你喜不喜欢妞妞”少女看着小男孩那沉寂、因为出现了从未见过的乖顺小生命、而有微微地动容的脸，小男孩慢慢地点了一点头。

“小枝，快过来呀，”少女又冲自己喊道，“你快来抱抱妞妞～～。叶叶说他也喜欢妞妞呢～～！”

傅有枝向前走出了一步，却猛地天旋地转了起来，仿佛被搅到一个更深更久远的漩涡里。

……

少女的哭声漫天地涌来。

她抱着一条死去多时的小狗狗哭得非常伤心，整个人跌坐在院子台阶，身旁就是狗狗的喂食的碗和地上静躺的犬链条。

少女不过才十来岁，也是个孩子。那失去了心爱之物的伤心欲绝、哭声嚎啕的模样，真真是刺痛了周旁人的眼睛。

傅有叶垂手站在少女不远的身旁，他两手垂下，一只手缠上着绷带。只见他面容怔怔然，呆呆地看着少女的怀里那具狗尸体。

一个年纪稍大，阅历不浅的老仆人，对傅有叶说，“少爷，你不该拿过期的狗粮给小狗吃，小狗吃了会拉肚子呕吐的……”

周围几个仆人也连声附道，“是呀，少爷你不能因为狗狗前几天咬了你，你就拿变质的食物喂它……”

“那条狗狗好像陪了表小姐好几年了。”

“……哎，表小姐好可怜呀。”

年幼的傅有叶愣愣地看着那哭得接不上气的小表姐。身体有些冰凉的僵直，背后的议论针针刺在他背上。他面上毫无表情，只是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听清楚，心破裂开的清脆声响。

少女哭得他的心第一次有了触动，他整个人麻痹地站着，脑袋有些嗡然的空白。露在袖外的手指点点冰冷了起来，然而在料峭并不寒的风中，冻得有些生痛。

看着那呆然若痴的傅有叶，傅有枝的心一点一点地欢快了起来。

舒畅。

快活。

竟是这么好玩的，傅有枝心里笑了一声。他的角度，看见傅有叶僵直的后背，以及那袖口外冰冷泛白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尽收进他眼底。

`

傅有叶的房间里。窗帘拉起，电灯没开，四周漫暗。

光隐隐地透着窗帘布的薄纱，流泻在地上一小方格。电视机屏幕是漆黑的，游戏机也扔桌子下面。教学课本零散地躺在地上。

尘埃颗粒在散落的暗光下飞舞旋转着。

如同一点点深黑幽暗的遥远银河间的隐隐银白尘星。

忽地，一个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死寂。

“哥，哥”

“哥，开门，你在不在里面”

紧接着，又传来几声锤门的声响。

傅有枝在外面喊着，“傅有叶，你到底在不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