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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安解了御妖环上的禁制,并不限制它们的出入自由,而这群妖也深知,在这修士遍地走的乾坤大世界里,无主之妖,必受道士觊觎。
即便隐了气息,离了小世界,也绝不会离百里安距离太远。
细水断流寒冻合,野田飞烧晓霜乾。
人间,大寒日。
天玺,开山门。
来时已是隆冬,大雪寒繁,白驼山上,卧雪眠云,银帘栊高敞,登峰远眺,识乾坤自在,山月江烟,古寺钟鸣数声,便成清赏;画栋飞云,一座无根浮游九云里的剑冢天山虚凌天地,大是奇观。
白驼山山势极为险峻,自山底抬首观望,只见那云压剑山皑皑雪意高。
天玺剑宗招收门徒,看资质、看灵根、看心性、看人品也看修为。
故山中设有九重筛选关卡,第一重关卡便设在白驼山的外山山脚之下,虽说这里也属白驼山地境,但外山山脚基本坐落地都是一些受天玺剑宗庇佑的凡民百姓,以村庄居多。
像天玺剑宗这样的鼎盛仙门共分记名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以及亲传弟子。
再往上走,便是长老,天玺十三剑,以及那位仙门尊首剑主羽大人了。
天玺剑宗收徒严苛,即便是最外围的记名弟子,都需要具备中品灵根,方可入选。
而这第一重选拔关卡,恰恰看的正是灵根。
这算不得是什么技术活,在小村庄内开坛负责选拔的是十几名外门弟子。
他们坐在一张祭台前,每张台面上都放着一颗澄澈剔透箩筐大小的琉璃灵球。
小小的桃源村庄里,每每到了这种日子,都宛若天各一方的学子们上京赶考一般,门庭若市,人如蝼蚁一般汇聚在这千年古山之下。
即便足有十几列排队的列伍,可直到深夜,那漫长的队伍依旧如长龙一般,看不到尽头。
对于天玺剑宗而言,这实属是正常现象了。
每隔十年招收的一次盛举,整个天曜大陆的各国之士齐聚一方,又是最简单的第一重选拔关卡,自是需要一个漫长的等待。
在那长长的队伍里,大多都是出身草根的寒门子弟,他们也不知自己是否身怀灵根,毕竟他们连最下品的灵石都拿不出来,自然无钱去仙门道庙里请修士为他们摸寻根骨。
天玺剑宗此番开山设坛,第一轮选拔他们未必能过,但对于这些寒门子弟而言,却也是个天大的机缘,能够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仙人,又能不付代价免费探测自身根骨的好坏,人们自是乐此不疲。
对于平凡的这一类人来说,这是梦寐以求的仙缘,即便不能通过,回乡故里也能够吹嘘个好几年了。
可是对于一些列国的贵族公子小姐们而言,他们做足准备,千里迢迢到此,却要同这群普通人挨挤在一块,实在是憋屈郁闷。
冬日雪寒凄苦,身份尊贵的氏族子弟自是不可能露风席地,出自于蜀国南锦世家的江云沁本应是个足不出户的闺中大小姐。
若非十七岁那年,在一次雅琴会上煮雪点茶,为白龙鱼袍微服私访的皇家太子一眼相中,她也不会知晓自己竟身藏千万凡人梦寐以求的灵根。
太子殿下慧眼如炬,看人自非只看表象。
她运气不错,只等候两年,便迎来了这场天玺剑宗大开山门的机缘。
江云沁看了一眼在她左侧悉心温茶的柳柒雪,这位盛京城里佳名极盛的太宰之女,有传言,她本该在两年前入住东宫,嫁于那位师从南明学府的太子殿下。
只因一场琴会,她与太子妃这个身份失之交臂。
太宰之女,即便是江家家主见了都不得不低头行礼的贵家子。
可如今却侍奉于她的马车之中,为她温茶点烛,行那婢女之事,甚至脸上看不出任何怨怼之色。
有时候天命就喜欢捉弄人,在这个世界上,出身未必就能够代表一切。
江云沁并非是尖酸刻薄那一流的,她只是唏嘘命运这种东西实在是玄妙,也因此格外珍惜天命的恩赐与馈赠。
她清楚知晓蜀国太子想在她身上谋取什么,并不是因为她的长相比那太宰之女更加美艳动人,性情更加知情识趣。
而是她有着凡流所不能拥有的上品灵根。
江云沁明白这次的机会得来不易,所以她格外珍惜,并未得意忘形,也未在这位太宰之女面前摆弄架子,甚至可以说,这一路东行下来。
她与柳柒雪的关系相处得甚为融洽。
忽然,马车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争执声。
“怎么回事?”江云沁微感不愉,这又并非是寻常的市井之地,听外动静,竟是如街头地痞撒泼吵闹一般。
且听动静还理她的马车极近,这样闹下去,怕是不妙。
柳柒雪身边的侍女忙推开门扇,几人隔扇望去,前方是一名骑着白马的公子哥,手里头正吊儿郎当地抛着一枚钱袋,目光讥嘲讽刺地看着马下的一对夫妻。
妻子正抱着一个几岁小童,撒泼般地又哭又闹,全然时节。
这可是天玺剑宗的重要选拔时间,这妇人莫不是来捣乱的?
江云沁皱着眉头听了个大概的事情经过。
那对夫妻里,丈夫算得上是泽国的一名军中退役伍长,听闻天玺剑宗招收弟子的喜讯,连夜抱着自己的孩子赶到这里,抱着一丝庆幸的心理,总觉得自家孩子与常人不同,或许身怀灵根也说不定。
此时天大寒,落雪几日不停,几岁小童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便在大雪里发起了高热。
那马上的公子,听他自保的家门是谁家的散人之子。
散人就是散修,对于凡人而言,散修也算得上是一支高不可攀的修仙行队了。
那公子仗着自己身份特殊,不愿排队等候,便出了个馊主意,花钱买队,他选谁不好,不中不后,偏偏选了这个发了高热的孩子。
那小童在母亲里烧得小脸通红,已然是神志不清了,她口中哭喊漫骂不止。
那孩子的父亲却无动于衷,怀中揣着几锭大白银,死死护着不肯叫出来,口中还义正言辞:“我生的种我知道,烈儿他从小聪慧,必有根窍,我送他来这是为他好,若是给仙人瞧中,这点子小病小灾又怕什么?”
可他怀中那几锭大白银在告诉众人,他这位置一换,他家那小童再想去那琉璃灵球面前测试灵根,至少都要三天以后了。
三天,怕是脑子都要烧成一团浆糊了。
更莫说他有没有灵根还是一个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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