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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步采的回答既让张小卒皱眉,亦让顾志成皱眉。
张小卒怪贺步采不敢说实话,顾志成怪贺步采为人不善,他儿子已经死了,何必还要抓住生前种种不放,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让死者安息吗?
不过两人很快就又谅解了贺步采。
张小卒觉得贺步采身处官场,身不由己,在这蛇鼠一窝、沆瀣一气的牧羊城,还能坚持说半句真话,已是不易。
顾志成则是良心发现,觉得他儿子确实不是好人,让贺步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昧着良心说话,着实为难他了。
同时皱眉的还有老儒生田文光。
他本以为贺步采一定会顺着他的话点头附和一声,没想到却碰了壁,不禁心生不悦,觉得贺步采不会做人,常言道死者为大,顺着他的话夸一句顾察又能如何?
“哎——”田文光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心想若不是孙儿仕途黯淡,他又岂会豁出老脸,跑到这大街上像个泼妇一样撒泼,把读书人的气节、礼仪和廉耻弃于不顾,昧着良心说鬼话,不就是为了讨顾志成开心,帮孙儿打开仕途吗。
田文光心知,此事过后他在牧羊城恐怕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甚至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但为了家族的未来,儿孙的前程,也只能硬着头皮撒泼到底了。
“小子,再不松手,老夫可对你不客气了!”田文光使劲拽着拐杖,想把拐杖从张小卒手里拽回来,却发现张小卒的手似铁钳一般钳着他的拐杖,他牟了几次劲,拐杖翁丝未动,自觉尴尬,不禁气急地朝张小卒大声喝斥。
张小卒撇嘴冷笑,道:“老先生,我且这么称呼您,您自茶楼出来后何曾对我客气过?”
“你——”田文光老脸一红,梗着脖子喝道:“你,还有你们三个,目无王法,生性残暴,当街行凶,当受极刑!也就是老夫年纪大了,舞不动剑了,否则定提剑斩你们脑袋,为民除害!”
“呵,感情您用拐杖打我,就是对我客气,小子受教了!”
张小卒讥笑不已,随之目光一寒,说道:“我站着不动让您打,一是因为您年纪大,我尊敬您;二是因为您读圣贤书,我敬畏您。可是我才发现,您原来是个喜欢趋炎附势、谄媚阿谀,为老不尊,枉读圣贤书的老流氓罢了。”
“你——”
“黄口小儿,竟敢辱老夫一生名节,士可杀不可辱,老夫和你拼了!”
田文光何曾被人指着鼻子骂老流氓,只觉尊严和人格受到践踏侮辱,当即暴跳如雷,上蹿下跳要和张小卒拼命。
“多谢田老先生为犬子鸣冤抱不平,这份恩情顾某记下了。老先生年老体迈,不可妄动肝火,万一有个闪失,让顾某如何担待的起。还请老先生退到一旁,接下来的事交给顾某来做便可。”
顾志成朝田文光俯身行礼,颇为恭敬地说道,算给足了田文光面子。
他知道田文光心里的算盘,而他也恰用得着田文光,故而两人一拍即合。
顾察在牧羊城的名声如何,顾志成清楚不过,他想让儿子死后名声体面一点,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大儒撑撑场面,而田文光在牧羊城的先生大儒中也算小有名声,恰是不错的人选。
“逝者已逝,顾大人节哀顺变。”
田文光心中暗喜,朝顾志成鞠了鞠身,而后道:“顾公子死得冤屈,必须将凶徒绳之以法,以正法典,彰显正义,平息众怒。”
“田老所言极是。”
顾志成目光一寒,杀气毕露,朝一众捕快挥手下令道:“给本大人把这四个草菅人命的狂徒拿下,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刑四海,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动手!”
顾志成向刑四海厉声大喝,语气里带着强烈的责备之意,乃至是怨恨之意。
他怪刑四海没有保护好顾察。
刑四海心里憋屈,但是却无处发泄。
同时心里苦闷,心知必须戴罪立功,否则顾志成不会让他好过,可张小卒四人哪是说拿下就拿下的?
若是好拿,顾察又怎会死?
“诺!”但顾志成带来的捕快们不知道张小卒四人的厉害,应一声命,抽出腰间快刀就朝张小卒四人围了上去。
田文光见状,撒腿就要跑,生怕等会打起来,把他卷进去。
他这老胳膊老腿的,挨一下可能就上西天了。
可是张小卒抓着他的紫檀拐杖不松手,而他又舍不得丢了拐杖,情急之下抬脚踹向张小卒,并喝骂道:“小畜生,松手!”
张小卒却是不理他,躲开他踹过来的一脚,自顾说道:“刚才顾察在大街上自诩是牧羊城第一恶少,说方圆百里的人家,嫁娶喜事不敢大声宣扬,因为若是被他得知,他就会立刻带上人马去抢新娘子,并且还说至今被他玷污的新娘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您在楼上喝茶,听得一清二楚,但您没有出来斥责。
他还说,只因在大街上别人瞪了他一眼,他就把别人一家人眼睛剜了,您听了后也没有出来斥责。
反倒是他死了后,您就像死了爹一样声嘶力竭,为他鸣不平,还夸赞他善良。
敢问,您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里去了吗?您的良心也被狗吃了吗?
还是说,您对善良的理解和我们不一样呢?”
“黄口小儿,满口胡言,老夫不与你争辩,公道自在人心!”
“哼!”
田文光被张小卒问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但嘴上却不能承认,只能老脸不要胡搅蛮缠。
他知道从张小卒手里夺回拐杖怕是不可能,当即牙一咬,恨恨地朝张小卒吐了口口水,松开拐杖,转身就走。
却听张小卒冷笑道:“老流氓,耍完无赖就想走,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今儿我要扒开你的胸膛,看看里面有没有藏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田文光脸色大变,撒腿就跑。
张小卒拿拐杖一拨,把他拨得摔在地上。
“哎哟——”田文光身体老迈,哪经得住摔,当场就惨叫连连,不过更多是被吓的。
与此同时,牛大娃三人已经和捕快打了起来。
战局一边倒,只牛大娃和元泰平两个人就把一众捕快杀得抱头鼠窜。
周剑来挡在了刑四海面前,面无表情道:“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你再出手,杀你!”
刑四海被周剑来一双眼睛盯着,没来由的心头一颤,他的眼睛里不由地流露出一抹慌乱之色。
他从周剑来平淡的语气里感受到一种言出必行的杀气,就好像他刑四海在眼前这个家伙眼里,不过是挥一下剑就能解决的小麻烦。
“刑四海,你为何迟迟不肯动手,莫非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顾志成气得脸色铁青,他没想到眼前这几个不起眼的小子竟然这么厉害,只两个人就把他的捕快揍得满地找牙,所以他的目光立刻落在刑四海身上,因为刑四海是最能打的,可是却看见刑四海正和周剑来面对面站着,对周围的战斗充耳不闻,他不禁大怒。
顾志成这么一喝,所有人都条件性地把目光聚集到周剑来和刑四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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