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袭小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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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出了山，不敢走大路，一路借着夜色的掩护，抄着小道一路小跑摸到了通往陈家集的木桥旁边。距离木桥还有百十来步的地方停下，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伏下，看了看表，午夜一点十五分，还有四十五分钟，老七趴隐蔽的位置，又远远地观察了一遍这座他马上就要炸掉的木桥。

这条河并不算太宽，大约有十来米左右，但是由于刚从山上泻下来，水流湍急。架河上的木桥看来已经有年头了，桥身中间每边有五根木柱子插入水中，起到了支撑的作用，急急的河水从桥下流过。

老七以前跟随崔二胯子炸过几座桥，一看这座桥的结构，就知道桥身受力的，就是中间那根柱子，桥身两侧一边一根，只要是炸掉一根，桥就算是不马上榻，也上不了两个人了，汽车就是别想。

思完毕，老七伏起身来，借着夜色慢慢靠近桥身。走到近旁，左右仔细地看了看，见并没有人，大步上了桥。走到了大约是中间桥柱的位置，他摘下肩上的绳，栏杆上系紧了，顺着绳，快滑倒了桥下。

老七滑下来的地方，正好对准了桥身右侧要炸的桥柱，他伸出双脚抱住了桥柱，从腰间取出三颗手雷，用绳子绑了系桥柱之上，再用绳将手雷的拉环系一处，拔出匕，将连接手雷拉环的绳另一头系了匕上面，看准桥身左侧要炸的桥柱，嗖的一下将匕飞了出去，匕连接着系手雷拉环上的绳，正扎左侧的桥柱之上。

老七爬上桥，再从桥身的左侧下去，系好手雷，拔下匕，将两边连接手雷拉环的绳系了一处，然后口里衔了，象狸猫一样快攀上了桥。

一切安置停当，老七将引线的绳顺到了离桥几十米的位置，找了一块大石的后面伏下，取出怀表一看，一点五十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老七将怀表放旁边，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天上的乌云浓，一团一团地翻滚着，远处已经隐隐传出了雷声，不时有闪电划过夜空，看来大雨马上就要倾盆而下。夜色是异常的沉寂，离这不远的陈家集，隐隐传来几声狗吠，虽然已是盛夏，但是处关外苦寒之地，又是已过半夜，天气是异常的寒冷，但是老七的手心里，已经隐隐渗出了汗水，他将双手大腿上蹭了几下，又看了看旁边的怀表，一点五十九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就正这时，只听得远出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过，夜空中显得异常的刺耳，枪声稍一停顿，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老七竖起耳朵一听，几乎全部都是二十响大肚匣子的声音，没有小鬼子的歪把子和三八大盖的声音！

“看来兄弟们的手了！”老七心中喜道。

也就这时候，怀表的指针指向了午夜两点正，老七抓起的上的绳，猛的往后一拉，然后一下子伏倒了大石的后面。

等了大约有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那一声盼望已久的轰隆声并没有来，“怎么，出了什么问题？”老七爬起身来，一把抓起的上的绳向后拉了几拉，但是手中已经感受不到了任何力量，他又向后倒了几十把，终于倒到了头儿，只见绳头处，本来应该是系手雷拉环之处的绳

已断！

“***！”老七骂道，这时候，离此不远的陈家集已经是炸了营，枪声人声响成一片。

老七抓起绳，当下也顾不得隐藏，拼了命地跑回了桥上，系好绳子，又一次将自己的顺到了桥身左侧的桥柱旁边，检查了手雷的拉环之处，只见另外一半绳还里面，这条绳子因为要作为引线之用，不能太粗，所以是老四用自己的一件褂子，撕成碎条拼结而成的，但是由于这件褂子穿着已久，布条已糟，老七的奋力撕扯之下，不堪重负，一下子折掉了。

老七明白了原因，当下取下了身上的布条绳，两股拼成一股，要将手雷的拉环连接到一处。但是用布条做成的绳本来就粗，这时又是两股并作了一股，手雷的拉环极为细小，老七试了几次，都未能将布条塞入到手雷的拉环之中，几番尝试不成，老七已经是急的汗水将全身的衣服打湿。

此时陈家集一片人声嘈杂之中，老七已经可以隐隐听见鬼子运兵的卡车轰大了油门，正向此处窜了过来。

来不及了！这座桥要是炸不了，前去进攻陈官屯的兄弟们很可能就会前功弃，甚至是全军覆没！这时候老七的眼前一下子想起了前几天昆嵛山上阵亡的上千名兄弟，胸口一痛，差点从桥上跌了下来。

“***！老子多活了这几天，已经是赚了，奶奶个熊，跟小鬼子拚了！”想到此处，老七心中豪气顿生，心情也是平静了下来。

他双脚勾住桥墩，取出随身的烟袋，满满为自己续上了一袋烟，用火点了，知道这很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后一次抽烟了，这几口抽的是分外香甜。

一袋烟没有抽完，鬼子的运兵车已经开近，老七扔下烟袋锅子，双手抓住了绑桥柱之上三颗手雷的拉环，拉下拉环的那一霎他想：“他***，老子这辈子连个大姑娘的手都没拉过，到了阴曹地府，说不定连阎王爷都不会收，妈了八子的，小鬼子，爷爷来了！”

手雷拉下，老七翻身跳入了翻滚的河水，非常运气，老七跳下的桥柱，是处河水的上游，不到一秒钟，他就被冲倒了桥身右侧的桥柱旁边，老七伸手抓住桥柱，他没有忘记，这座桥柱上面，还有三颗手雷等着他来拉响。

三下两下又攀上了桥柱，老七拉响了上面的三颗手雷，反身跳入水中。

河水湍急，一下子就将老七冲出了几十米，他身子还没有浮出水面，只听得身后一声巨响，他奋力蹬出水面，终于赶上了后一幕，只见身后的木桥之上一团火光，鬼子卡车的车头先是向上一抬，半空之中仿佛是凝固了一般的僵住了几乎有一秒钟，然后随着断裂的桥身，一头扎到了翻滚的河水之中。

“他***，怎么没连老子也一快儿炸死？”老七踩着水，右手搔着后脑，兀自诧异着。

其实老七炸桥所用的手雷，是一般日本单兵配置的***手雷，导火拉下以后的引爆时间是十几秒钟，不像当时中**队常用的木柄手雷，只有三秒钟的引爆时间，但是这一点老七并不知道。

崔二胯子一行九人，于凌晨一点三十分准时到达陈官屯外。借着夜色的掩护，他们掩到了离陈官屯还有百十来米地方的一座小树林子，崔大胯子一挥手，众人停住了脚步。

崔大胯子掏出怀表看了看，然后开始观察远方陈官屯屯口鬼子的炮楼和岗哨。陈官屯屯口的位置，立着一个大约四五层楼高的炮楼，炮楼上面插着一面小鬼子的膏药旗，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一个鬼子兵端着枪上面来回走动着。炮楼下面，大路两旁，各有一个用装满黄土的麻袋垒成的工事，工事后面，分别有一个伪军站岗。

崔大胯子观察完毕，伏下身来，众位兄弟也马上聚到了他的跟前，崔大胯子低声道：“众位兄弟，看到了吗，一共三个岗哨，一个鬼子兵，两个二狗子。”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比较难对付的是岗楼上面鬼子的岗哨，太高，飞刀够不着，这样，老五，你就留此处，拿着老三的马枪，只要上面的鬼子兵没现，你就不要开枪，他一旦现我们的行动，你就开枪把兔崽子给我揍下来。”

老五是他们十二人之中，除老三以外使长枪准的神枪手，虽然说远远比不上老三，但是这百十来米远的地方揍个小鬼子，虽然是夜里，也还是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老五拍了拍手里的小马枪，低声道：“没问题，大哥你放心吧！”

崔大胯子点点头，继续说道：“老二我和先上，解决了两个二狗子，然后各位兄弟马上碾上来，大伙儿一起去端炮楼。过来的时候注意岗楼的鬼子兵，不要让他现，大伙刚才注意了没有，小鬼子岗楼上来回溜达的时候，有一半的时间是看不到我们这里。另外老五你给我盯死了，万一岗楼上的鬼子兵现了，你马上给我把他揍下来。”众人纷纷点头。

分配已毕，崔大胯子又看了看怀表，凌晨一点四十分，说道：“各位兄弟找地方藏好，五分钟以后准时行动。”各人听罢，纷纷找地方伏了下来，崔二胯子留了崔大胯子身边。

崔大胯子藏一棵大树的后面，远远地再一次观察前方鬼子的炮楼和岗哨。两个伪军的岗哨明显是睡着了，看来连月来鬼子的清剿进行的顺利，确实使现的防备松懈了很多，这时候来端鬼子的据点，再合适不过，看到这里，崔大胯子心中又多加了一分成功的信念。

他现很清楚，目前这段时候，不仅是他这支队伍艰苦的时候，也是全东北抗日义勇军艰苦的时候，两年前全东北三十多万的抗日队伍，现被打得多还剩下几千人，他们这帮乌合之众，真打起来根本不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鬼子正规军的对手。初的那三十几万人，死的死、降的降，而剩下的这几千人，也都是士气低落，疲于躲避鬼子的大兵追剿，惶惶不可终日。

这么下去，全东北的抗日大计，眼瞅着就要这么完了，全东北几千万的同胞，就要真的做亡国奴了！想到这里，崔大胯子心中绞痛，扶树上的右手，深深地抓进了树皮里面。

已经是过了半夜，夜凉如水，远方的屯子里面，不时的传来一两声狗叫，四周是万籁俱寂。崔二胯子也看出了他似乎有心事，小声问道：大哥，可有什么心事？”

崔大胯子转过头，低声说道：“兄弟，你知道吗，这一仗，我们只能赢，不能输！”

崔二胯子听了，点点头，只听得崔大胯子继续说道：“不仅要赢，而且要全身而退，并且还要狠狠地羞辱羞辱小鬼子，近几个月清剿，不仅弟兄们一提起小鬼子，都有些怕，而且我想全东北的抗日队伍和老百姓都对小鬼子是一提起来就胆寒，我们今天就要好好地杀杀小鬼子的嚣张气焰，给大伙儿鼓鼓劲！”

崔二胯子听了崔大胯子这番话，说道：“大哥说得好，呆一会儿抓了小鬼子，我要将他们剖腹挖心，祭我们死去的兄弟！”

崔大胯子点点头，说道：“由着你来。”说罢，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凌晨一点四十五分整，挥了挥手，说道：“兄弟，我们走！”

当下兄弟二人借着月色的掩护，没用几分钟时间，就摸到了伪军哨兵的旁边。两名伪军正瞌睡，还没醒过神儿来，两把雪亮的匕已经分别顶了两人胸前。

两名伪军被治住，崔大胯子掏出事先藏好的白毛巾，向远方树林里的兄弟们挥了挥，剩下的六名弟兄看到信号，慢慢的摸了上来。

崔大胯子松开捂伪军嘴上的手，小声问道：“岗楼里面有多少人？”

崔大胯子抓住的那名伪军浑身筛糠、哆哩哆嗦的说道：“一楼二楼没有人，三楼有七八个皇协军，四楼住的是四个皇军，五楼是皇军的小队长”

“***，什么皇军，是***小鬼子！”崔二胯子低声骂道。

“是，是，是小鬼子！”那名伪军慌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