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深正是好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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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夜深人静，清心居的后侧有一个专门收拾出门给顾老太太礼佛的地方，便是侯府的小佛堂了。这个小佛堂总共就只有三间屋子并一个抱厦，其中那最正中间的屋子还充做了禅室，供了樽慈眉善目的佛祖雕像。余下左右两间屋子，左边的做了书房，非但摆满了各类佛经，并且还摆了一张檀木书桌，是专门供人抄佛经的地方。最右边那间屋子，放了一软塌，顾老太太年纪大了，精神不大好，又经常在这里礼佛，便在此间放了一个软塌，以便休息。

不过最近这里成了顾白羽的家，就她一个人，也没个丫鬟婆子，清净得很。自打那天顶撞了顾老太太之后，顾白羽就被发配到这儿来了，贴身的丫鬟一个都不许带，便没了人伺候。本是说让她来跪着的，可这一跪就是三天，顾老太太就跟忘了还有顾白羽这个人一样，只有人来按时给她送些素斋，还有就是那佛堂外有人看守着，如同把她一个人幽禁在此一般。

那看守的人只是守着她不许出去，可没管她在里面干些什么。顾白羽闲着无聊，这几日，经书倒是读了几卷。顾白羽在这小佛堂中，整日里除了看书就是吃饭睡觉，这才住了几日，便已经是心如止水，大彻大悟了。顾白羽深刻觉得，此时只差几个香客，她就能授课讲经了！

除此之外，顾白羽还在这个佛堂发现了一件，让她感觉很不好的事情，所以如今是越发不耐烦在这佛堂中待着了！

白日里倒是清闲，除了看经书就是睡觉。所以到了这晚上，顾白羽反而睡不着了。听到窗户那传来的动响后，起身来随手拎了件外衣披着，就走到了窗前。

“吱呀。”顾白羽轻轻推开并没有锁死的窗户，向外眺望。窗下立着个人影儿，对着皎洁的月光，顾白羽还能够看到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束着个白玉冠儿，容貌清俊，此刻正对着顾白羽，笑得开怀。

“你来京城也不告诉我。”少年轻笑着对顾白羽说道，若不是他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只怕此刻也被瞒在鼓里。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顾白羽眯了眯眼，斜倚在窗户边上，睨了他一眼。她正要睡着，他就来了，扰了她的好梦。

“不一样，”少年紧盯着她，双眼绽放出夺目的光彩。“我听你话，按时吃药了，如今已全然大好了。”

“看得出来。”顾白羽浅笑，这都能半夜找到她家里来了，哪里像曾经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那恶妇如今也是自食苦果，”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迅速划过了一抹深深的厌恶。“如今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到我了，这可多亏了你！”少年看向顾白羽，又咧开了嘴傻笑。其实少年速来少年老成，很少在人前露出这副孩子气的模样，可是她不同，对于少年来说，顾白羽，是自己人。

“你若想谢我，明儿赶早吧。”顾白羽打了个呵欠，她确有些疲倦了。抬手就想要关上窗户，却被少年制止了。

“我这次来，不仅仅是为了谢你，也是想请你帮忙。”少年见她面露倦色，也知她从冀州过来，舟车劳顿，可他今日前来，却也是有大事需要她相帮。

“你可是觉得我这里是个菩萨庙？”顾白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黝黑的眸子带着迫人的光彩。说也是巧合，她在冀州时向来无法无天，也没人管教，经常便与白兰白若扮做表哥身边的小厮，出去游玩。这少年名唤萧睿轩，具体什么个来头她没有去打听过，只知道她捡到他的时候，他奄奄一息。没错，他是她捡到的，和表哥他们去踏青之时，她独自一人出来转悠之时捡到的。更巧的是，她能够看到当时的萧睿轩已是一脸死相，一看就是个必死之人，若换做前世，这种所谓的有命数被天定的人，遇见的是那个必须遵守天命恪守天礼的国师大人，是断然不会救他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没了限制，活得更是随心所欲，瞧他可怜，又长了一副好皮相，她便救了他。

这人也是奇怪，若是寻常人见一个小女孩救了自己，多多少少都会感觉到惊异甚至是可怕，况且顾白羽从来都懒得掩饰自己，怎么救的他，他也不清楚，也不多问，对顾白羽小小年纪身怀异术也不置可否，只一心一意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对待。顾白羽深刻觉得，一个能够接受奇怪或者奇异的人，估摸着，自个儿本身也是个怪人。

萧睿轩只说自己是被家中恶妇所害，为的就是要让他死，恶妇已经害死了他的母亲，这最后的一步，就是除去他这个障碍。对于他的说法，顾白羽从不多问，只说那次救他之后，他还需服药，具体吃些什么药，她不知道，让他自回去问大夫去。萧睿轩也是个妙人，他当时已是必死之态，可对于这个鬼魅的小女孩究竟是怎么救他的，他好奇，却不多问，只当她是奇人异士，回来之后还按照她的吩咐去看了大夫，治好了伤，这才有之前他那恍若交代些什么的奇怪对话。

“自然不是，但是这个人……”萧睿轩见她那般神情，也知自己所求有些过分了。但是，他不能不这样做，当时那样的他，她都能把他从阎王的手里拉回来，不要说现在的那个人，还未到油灯枯尽的地步，她肯定，是有办法的！萧睿轩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所请求的对象，仅仅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这看起来非常的诡异并且可笑，若是个正常人，只怕要认为这个小女孩是什么妖魔才是，而他却一本正经的来求人帮忙……

“我听说京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顾白羽歪头想了一想，对他笑了笑。月光下，披着一件月白外衣的她，宛若下凡的精灵。萧睿轩心下明白，她虽然看起来无害，实则最是桀骜的，想来必是刚刚回了这侯府，对于这深宅里的争斗感觉到了无趣，想要出去逛逛了。

“行。”萧睿轩点头，他也知道他这是病急乱投医了，并且她也不是那等随便之人，救他的事，可能是她一时的乐趣也说不准。但是，之前他就曾设想过无数次，要把那个人带到冀州去，让她帮帮忙，如今她已到了眼前，已经比原来的设想前进了一大步，这就够了，再多，就是他贪心了。“明日我派人来接你。”

“好。”顾白羽点了点头，想了想又看向他。“来晚一点。”萧睿轩失笑，忙应了，便见她放下了支起的窗户，遮住了他的视线。

萧睿轩有些失神，遇见她如同像是做了一场异常荒诞的梦，偏偏他还对这样奇怪鬼魅的她充满了信任，从不质疑她的年龄身份。这要换做以前，他肯定觉得自己是疯魔了，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她！这可能是，遇见她时，他就本应该是个死人的缘故，才能够让他对她这样无条件的信任。

说出去都有些可笑，他居然对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深信不疑，这要是让那个人知道了，肯定要说他这是患了疯病了。萧睿轩笑着摇了摇头，甩开了自己这些奇怪的想法。是啊，夜深了，她睡了，他也该去休息了，夜深本就该是好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