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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处名叫天之涯海之角的仙境。

那里四季如‘春’,桃开遍地;那里美丽如幻,流光四溢;那里有灼灼盛开的桃‘花’;有婉转流淌的河溪;有千树万树开的梨‘花’;有美轮美奂的景秀;还有一个静如处子的男子。

男子名萧,是天宫执掌人间挚爱的司神,这天之涯海之角便是他的府邸。天宫律法中第五十七卷第三百七十六章第一千零八十九条规定:“凡任职司神者不可爱人。”可是爱并不代表真的爱,律法也只是因为有才去规定的。

于是乎,男子在这仙境中一晃万年。不可爱人,男子便将他的爱全部都投注到他‘门’前的那株梨树上,日日细心照料。浇灌这海角之水,吸取这天涯之‘精’,经日月照耀,仙气熏绕,果终究是结了。

梨树本是万年成‘精’亿年修仙的植物。可是萧司神‘门’前的这株梨树因为是在天涯海角仙境中生长,加上萧司神的爱为辅料,便渐渐有了五官,有了发肤,有了四肢,有了思维,有了情感。区区万年便已成仙。

萧司神与梨仙,他们自然是相爱了。

此事很边传到了天帝耳中,天帝勃然大怒。他们二人被押至天庭,王母念在萧司神任职以来一直尽忠职守,梨仙修成正果不易,又看在二人相爱本是错,于是有心放过,只因律法规定不得不罚。奈之下只得撤去萧司神一职,将二人打入轮回历经三世情缘,若三世之后他们二人仍旧相爱则视为过。

南天‘门’。

萧与梨仙相拥跃下这万丈红尘。

人生常,世事常,三世,三世又将是怎样的变故?

第一世。

月如钩。银丝般的月光似鬼魅样穿梭在季州城中一处院落内,起伏的萤虫鸣叫仿佛哀恸的挽歌。有风拂过,吹动着庭院的树“沙沙”作响。拍打出悲伤的歌调。天空中的黑云缓缓移动,一点点吞噬着月。直至完全吞没。

今夜,注定要发生些什么。

后院,一团黑影正来回踱着步。月光从翻滚的云层后探出头,透过树梢直直映照在那团黑影上,勾勒出一抹婀娜的身姿。额头低垂的角度刚好将她的脸埋藏在一片雾霾之中,我们法看清那‘女’子的样子,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她穿着丝织的素白绣黄并蒂莲裙,外面套着一件桃红撒‘花’袄。乌黑的青丝倾洒在腰际,随着风微微扬起。

此时,‘女’子稍稍抬头,月光刚好照在她脸上,腮凝荔,鼻腻鹅脂,那是怎样的绝代容颜?眼‘波’流转,黛眉微蹙,那是怎样的表情?焦急,紧张或者不安?

“咚咚咚。”

三生极其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她四处望了望,然后轻轻打开后‘门’。只见一名身着白衫的男子侧身而入,接着她拉起他的手穿过‘花’园。走进一间厢房。房内圆桌上,摆着一壶梨‘花’酒和两个青瓷酒杯。

‘女’子是柔柔弱弱的样子,仿佛不禁风吹似地,眉宇间有些淡淡的忧伤和落寞,素‘色’的长裙仿佛是‘女’子的解注,把整个人儿衬托的加弱不禁风。长发随意的倾洒在腰际,那随意却让人觉得就是那样了,只有那样随意的长发才属于她。

男子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女’子,眼‘波’缱绻。像是想用一生的时间将‘女’子的容颜刻入脑中一般,‘女’子亦是。

良久。“为我画一幅画像吧。”她轻启朱‘唇’,并走到书案前。为她砚好墨,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坐定,慵自梳头。看着华丽的铜制妆台镜中那张自己都觉得妖娆而魅‘惑’的脸,那样美得不可方物,让人恍惚有种华而不实的感觉。

白衣男子没有言语,静静走向书案,提袖执笔......

轩之外,风阵阵吹过,如同唱着一曲曲绝望而荒凉的挽歌,除此之外,只是寂静,寂静,寂静。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放下笔墨,来到圆桌前坐下。‘女’子缓步来到他面前,‘欲’说又言,只是轻轻将一杯斟好的酒推向他。梨‘花’酒香四溢,醉人心弦,似浓浓的哀愁,他看着她,眸中是深深的不舍与决绝。片刻,执起酒仰头喝下。

她看着他倒下,泪滑过脸颊,滑过鼻翼,滑过红‘唇’,最后跌落,穿衣。

‘女’子含泪再斟一杯。

青瓷酒杯子手中跌落,一声脆响,她缓缓倒在他身旁,用尽最后的力气牵起白衣男子的手,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将美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魂不在,爱却在。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是梨家大小姐,而他只是一个画师,即便他们千般相爱,可还是不能走在一起,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永远在一起,因为那催人泪下的梨‘花’酒里加了鹤顶红。

第二世。

在季州城没有男人不爱梨绿绮,萧白尘也是,但是他的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他的爱不含一丝杂质,只是单纯的爱慕。他是个出尘的男子,干净,淡泊,睿智。他从不奢求梨绿绮的爱,不是不想,而是不愿去亵渎。

梨绿绮住在拂‘春’楼的绿蕊阁那是季州城内最大的风月场所,梨绿绮是拂‘春’楼的‘花’魁。

烟‘花’之地,‘女’子个个烟视媚行,娇态百生,或妖娆或‘浪’‘荡’。明明骨子里透着魅‘惑’,却装作一副清高雅致的姿态,‘吟’诗作画比那些闺中小姐并不逊‘色’,甚至胜一筹。因为那些腰缠万贯的男人们喜欢,男人们喜欢他们口袋里的银子就会大把大把的赏给你。风尘‘女’子都吃够了生活的苦,她们需要用自己的容貌青‘春’来换取下半生的安乐,梨绿绮亦是。

梨绿绮本是不信命的‘女’子,可是上天偏偏让她遇见了萧白尘。那日,天和日丽,恰逢拂‘春’楼‘花’魁竞选之日,梨绿绮在台上倾倒众生的舞着,远远地瞥见那抹白。那是梨绿绮看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她看着那白衣男子悠闲的品着茶,看向梨绿绮时眼中隐隐‘露’出欣赏。梨绿绮心中一动,舞得是魅‘惑’人心。

就这样。梨绿绮众心所归的成了拂‘春’楼的头牌。

就这样,梨绿绮信了命。她觉得那白衣男子就是她命中的天子。

就这样,故事才刚刚开始。

几经打听,梨绿绮得知那男子叫做萧白尘,萧雅,白净,出尘。于是从那时起,梨绿绮满心里想的都是萧白尘,吃饭时。抚琴时,作画时,‘吟’诗时,甚至连梦中都满是萧白尘的样子。

梨绿绮是那种敢爱敢恨的‘女’子。她心里有萧白尘就不会只是一人的单恋,于是眉目传情,暗送秋‘波’,平日里演出,每每有萧白尘在她在台上就会表演的加用心。萧白尘是个聪明人,他自然明白梨绿绮的情意。

同许多老套的爱情故事一样,他们相爱了。

记得萧白尘赎她的那天。梨绿绮笑着从老鸨的手中‘抽’出萧白尘给的赎金,道:“我十一岁卖身到此,为你赚了那么多银子。赎我自己总够了吧?”然后在老鸨与众人还未回过神时拉起萧白尘的手,似碟一般出了拂‘春’楼。那老鸨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是否想起自己年轻时分,竟也没去追,就这么由着他们去了。

可是,世事常,美人再美也有她的定数。自古红颜多命薄像是一个亘古不变的定律牢牢禁锢着梨绿绮。与萧白尘在一起不过短短数月她便开始呕血不止,萧白尘自是着急的紧,一段时间下来人就瘦了一圈,再也没了往日那出尘的样子。大夫不是没请过。可个个来了之后只是瞧了几眼就摇摇头走了。梨绿绮躺在‘床’上看着萧白尘日夜为她担忧,心里也不好受。其实梨绿绮心里清楚她这是自幼落下的病根。已是‘药’可救,怕是只剩下几月的生命了。却不忍对满怀希望为她不停找大夫的萧白尘说。

梨绿绮就这样一直病着。她把与萧白尘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当做一年来过。

一日复一日。

忽然有一天,梨绿绮要萧白尘带她去赤旭崖看落日。伴着夕阳的余晖,梨绿绮为萧白尘跳了此生最后一段舞。生命在这最后的时刻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就这样梨绿绮舞着舞着就仰头倒下悬崖,像是以此来了结此生的爱恋。

萧白尘是个一旦爱了就执着一辈子的痴儿,就在梨绿绮掉下悬崖的一瞬间他拉住了梨绿绮的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萧白尘拉着梨绿绮的手,双眸灼灼胶在她身上随着她一同落入这赤旭崖底......

日慢慢落着,云缓缓飘着,树静静摇着,风呜呜唱着......

生死为何?只因此生彼此爱了。

第三世。

......

天庭。

“什么?你说萧司神元神第三世入错了轮回!”天帝眯着眼看向大殿半空中的折影幻镜。

“回陛下,的确如此。当时当值的轮回司是今年刚提升上来的人,所以并不清楚萧司神身系三世情缘,乃是心之过。”月老一袭红袍,衬着他原本白皙的肌肤加透白水润,妖冶的眼看着折影幻镜,眸中折‘射’出不符外表的睿智与戏谑。“只是,原本设定好的结局似乎就要被这心之过扰‘乱’了。”

王母一脸担忧的望着折影幻镜中的影像,堪堪道:“这两世可苦了这对痴儿了。相爱本就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何苦呢?月老,我命你下界助他们二人,莫让他们就此错过了。”

“臣遵命!”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最荒凉的句子。

可是娘却为了这句承诺等了整整一辈子。看着岁月在她脸上刻画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细纹,横亘过满布疮痍的心口,触目惊心。

梨夕慕问娘:“值吗?”

娘只是淡淡的呢喃:“慕儿,当你心中埋下那么一个人后,你就不再这么问了。”

于是,寂寞就在时间的蹉跎下缓慢碾过。

娘叫梨卿衣,来自吴侬软语的江南水乡锦州。是个戏子。

当年的梨卿衣风华绝代,如同那抹最‘艳’丽的蔻丹,美的惊心。

这样的‘女’子自然是骄傲的。

可是再怎么骄傲。毕竟也只是个二八少‘女’,也祈望着可以遇到命中的真命天子。

三月的锦州是美丽的,燕语旎旖。‘春’‘色’盎然。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谁家年少足风流。梨卿衣也在这‘春’意弥漫的宛曲湖遇见了这样一个倜傥的男子,于是少‘女’的心就如同‘春’笋一般破土而出。

那样的男子是梨卿衣从未见过的。清俊秀致,谦恭温和,浑身萦绕着丝丝淡泊名利的儒雅气息。少‘女’的心就这样系在了男子身上。

当时的梨卿衣是让所有男人都为之疯狂的。这并不只是因为她的容貌,还有她的唱功。当时的她已是名角。戏台上的梨卿衣是动人的。咿呀呀呀唱着戏中‘女’子的哀怨情愁,美的仿若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这样的‘女’子自然是高傲的。

可是再怎么高傲,毕竟也只是个芳华‘女’子。也盼望着可以与人真心相爱。

男子当然心动了。

于是,相识,相知,相爱。

‘春’扑蝶,夏赏荷,秋望月,冬听雪。琴瑟和鸣,情意缠绵。最终填满了心与心之间的罅隙。

男子就这样悄然埋在梨卿衣的心里,生根发芽,肆意蔓延。紧紧缠绕住少‘女’柔软的心,成为心壁上美好的纹络,随着心跳一漾一漾。梨卿衣知道这种感觉叫幸福。

梨卿衣的眼睛很大很亮透着点点柔情。涤‘荡’着人心中最坚韧的那丝弦。算命先生说这样的‘女’子命运是多舛的。

时光如梭。

转眼三年就过去了。梨卿衣带着年幼的她站在桥头目送爹进京赶考。三年的幸福生活让梨卿衣忘了,即便当年的男子真的淡泊名利,也没有人可以一辈子如此,就连诸葛孔明也做不到何况爹?

娘就这样伫立在桥头看着爹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她看着娘,神‘色’哀怨,清明的眼眸中有着深深的不舍。风扬起她的衣衫,衣袂纷飞,显得单薄萧条。

这样的‘女’子自然是坚强的。

可是再怎么坚强。毕竟也只是个如水的‘女’人,也希望可以守着丈夫孩子过着平淡的生活。了此一生。

这世上有句话叫做“月有‘阴’晴圆缺”。

多年寒苦读。爹终究是做了官,也弃了娘。像是赎罪一般。他在城东买下了一处院落,将年幼的她和娘安置在里面,留下一笔丰厚的钱财和一纸休书。从此梨夕慕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娘亦是。

日子就这样一点一点隐忍下来。娘哭过、痛过、怨过、恨过,最后将那满腔的怨恨沉静在心底不再过问。梨夕慕知道娘的心是伤透了,如今的娘会睡觉,会吃饭,会教她‘吟’诗作画,看见自己高兴的向她诉说近日在街上所见到的趣事时也会开心地笑。只是,那笑不答眼底已经很多年了。曾经美丽的水卿衣沉寂了,消失了,只余下眼前这幅傀儡一样的躯壳,像是为她活着一般,毫生气。

看着娘这样梨夕慕突然痛恨起那个薄情负义的男人。

她痛恨那个男人。

她恨他。

又是一年‘春’。

嫩枝吐绿,草长莺飞,满城的梨‘花’一片片盛开,雪白如斯,煞是好看。梨夕慕一身男子装扮,手执折扇不徐不疾的独行在锦州城内。

今日的锦州城注定是热闹的,随着由远及近的锣鼓声,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互相议论着。

“听说今天知府大人迎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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