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把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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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啷！锵啷！”

弯刀，重二斤六两三钱，刀刃弯的部分长长伸出，但靠近刀柄处的部分却是直的，而且比一般的弯刀靠近刀柄那部分，都要长了许多。

这柄刀，很显然是骑兵所用，若是在战场上，骑兵只需将弯刀横在马鞍的一侧，非但不会误伤到自己，甚至不需要战士的自身发力，恐怕光凭马匹冲击的力道，就能将敌人连人带盔甲一刀削断。

但这把弯刀如今，却是钝的，而且正握在吕放的手上。

此刀钢质上乘，从刀身至刀柄，皆是纯钢锻造，通体没有任何装饰的花纹，连血槽也没开。也正是从这一点上，吕放认出了这柄刀，应该只是仿造出来的。

今天，是吕放正式来到磨刀堂的第一天。

按那自称姓李，让吕放叫他李大师的干瘦老头要求，他一大清早就拎着那两个带尖的水桶，去山脚下打水上来。

两只水桶一次装自然只能装两桶水，而那只大水缸却至少要吕放在那条五百六十三级的石阶上，整整往返六次。依那位李大师所说，这个叫做早课，并且严禁吕放偷懒。

在打水的那两个时辰中，吕放期间至少数次想直接在这座像个大型城池的内门当中，随便找个水井应付一下了事，然而想着自己才第一天就开小差，总有些说不过去，最终真的就往返六次，用十二桶水将那只大水缸给装满。

虽然吕放如今少说也有能倒拽五象的力量，但做完这些之后，仍然是一阵腰酸背痛。可对于他来说，这仅仅只不过他苦难生涯的一个小小开始。

“错了错了，磨这种样式的弯刀你左手要把劲用活，顺着它的弧度来。”

“真是蠢笨如猪，让你灵活点，不是让你偷懒，左手用力……再用力！”

“你这么弯着腰不累吗？把腰挺直，两脚一前一后，别像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

“猪啊，你师父没教……”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坐在躺椅上满脸悠闲的抽着烟袋晒太阳的李大师，他忽然吧嗒吧嗒嘴，把后半句话给收了回去。

而磨了一上午，一块青石都被磨没了，但吕放手里那柄弯刀，却没有半点想变得锋利些的意思，不由令他一阵气苦。

“李大师，我没师父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缓缓把手里这柄钝得连块豆腐恐怕都切不整齐的弯刀放在一旁，吕放满脸无奈的转头看向那位干瘦老头：“我说李大师啊，我这都磨了一个上午了，您老人家难道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扫了吕放一眼后，李大师嘴里悠闲的吐出一个浑圆的烟圈，没好气的说道：“乘着老头子我现在心情好，有什么话你赶紧问，再过一会小心我揍你。”

下意识的略过了这看起来有点不着调的老头后半句话，吕放指着那柄弯刀，不禁有些气结的问道：“李大师，我磨这玩意有用吗？根本没法给它开刃啊，您老人家是不是应该给我换块磨刀石了？”

“你懂个屁！”

满脸不屑的瞅了吕放一眼，李大师冷笑道：“你见过高手出刀吗？你知道什么才叫刀吗？你用刀杀过几个人？让你磨就磨，知道的太多了对你不好。”

知道的太多，对你不好。

两世为人，虽然一共加起来不过也就活了不到四十岁，但吕放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句话来充当理由，顿时把他震了个不轻。

“李大师，您老人家这个解释，未免也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

自从昨天见到了这老头那随手一显摆，心里明白这是个有本事的高手，吕放腆着脸笑道：“大师，您可是大师啊，就给弟子透个风，告诉我一些我能知道吧。”

“唉！”

搓了搓鼻子，干瘦老头将烟袋杆在脚下随手磕打几下，这才重新把视线投在了吕放身上：“实话和你说吧，你进来那会儿我老人家就看出你小子是个用刀的。但你知道自己的刀法里，少了什么东西吗？”

也不待吕放开口，李大师已经冲他摇了摇那只干瘦的手掌：“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虽然也下过苦功习武，但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个世家子弟。你的刀法，是练出来的，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少了那种一往无前的狠劲和杀气。”

虽然被人这么说，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自在，但吕放仍是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那依大师您看，我应该怎么做呢？”

“不都告诉你了么，磨刀去！”

见自己这句话说完，吕放仍然是站在那里没动弹，干瘦老头不禁叹了口气：“看来不跟你说个明白，你是体会不到磨刀的好处了。”

“刀法的微妙与神髓，全在与人交手决定生死的那一瞬间，刀法如是、剑法如是、天下所有的武道精髓处尽皆在此一点。没有体会过杀人与被人杀的滋味，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磨刀堂已经存在了三百年，里面所有的刀都是用天母云铁所锻造，等你什么时候能把刀给磨开了刃，你也就可以永远离开磨刀堂喽。”

眼见吕放仍是在那里眼巴巴的等自己继续说下去，李大师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拎起了自己的烟袋杆朝着内堂走去，显然是不想再告诉这小子半点东西。

“自己去磨刀，记住一点，用意不用力，磨刀就是练功，练功就是磨刀，自己琢磨去。”

见这位李大师给自己扔下这么一句半明不白的话，就这么走进了内堂，吕放一时间不由愣住了：用力不用力？

“天母云铁？”

望着排满了整个院子的刀，吕放想起这些东西都是用天母云铁锻造出来的，心里不禁一阵惊叹。

如果要是这干瘦老头不开口，吕放还真就认不出来这些刀的材质会是天母云铁。因为那是一种很神奇的金属，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能够承载人的意念和精神力量。

“磨刀就是练功，练功就是磨刀？”

乍一听仿佛若有所得，但实际上却一无所获的吕放，最终只能带着这种似是若有所得却又一无所获的迷茫，转身继续去磨起刀。